芜湖百年名人（50）
陈友琴：铁树坚牢不坏身
文/胡旭东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流传着一副绝佳的“姓名对”，上联是“钱钟书”，下联是“陈友琴”。而这“姓名对”的作者正是我国一代学贯中西的大学者钱钟书。懂得楹联的人都知道，中国楹联的下联无论在气势上、声望上、还是寓意上都是要“压倒”上联的。那么一代大学者又何以虚怀若谷，甘愿做陈友琴的上联呢？
年5月，古典文学研究所从中关园搬入东四头条胡同1号学部宿舍，国学大家余冠英、钱钟书成了陈友琴的左邻右舍，多年的邻居，使他们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20世纪70年代初，陈友琴和钱钟书同时下放在河南息县干校“劳动改造”。那年暮冬，一位从北京探亲回到干校的同事告诉大家，说北京都在传说陈友琴已经在河南逝世了。也难怪，因为陈友琴下放干校劳动时已经是近70高龄的人了。当陈友琴听到这一谣传后，百感交集，写下了一首七绝：“中关园里传消息，道是琴庐早殒身。我在河南仰天笑，翻身戏作坠驴人。”作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钱钟书，更是深有同感，和诗一首：“严霜烈日惯曾经，铁树坚牢不坏身。海外东坡非噩耗，祝君延寿八千椿。”这段佳话，后被许多名人集及诗选集收录，成为文坛一段佳话。
（陈友琴）
陈友琴年出生于安徽南陵城关的一个中医世家，祖父陈锦兰、父亲陈一栋和三弟陈元新都是当地名医。父亲陈一栋对古诗文极为爱好，对幼时的陈友琴影响较大。祖父给他请了个国学功底极厚的盛彝斋老先生作启蒙老师，为他后来从事古典文学研究打下了扎实的基础。本来他是要继承中医职业的，14岁那年，他随祖父陈锦兰去宣城游敬亭山，祖父想探探他的深浅，要他即兴吟诗一首来。不想话音一落，陈友琴即出口成章：“敬亭峰顶白云遮，不厌看山步当车。还惜早来三两月，满溪桃李未开花。”受到了祖父的称赞，满足了他暂时不去中医堂学徒，而是去宣城八中继续读书的心愿。一年后他又去了上海澄衷中学学习，后来考入了私立沪江大学教育系。
年1月至5月，时任中央通讯社上海分社记者和编辑的陈友琴，以中央通讯社特派员的身份参加了川康5人考察团。考察的初衷是全面了解当时四川“剿共”的形势，但他却忘了初衷，将随行见闻真实地纪录了下来，发表在上海《民报》为他开辟的专栏上，并于年10月由南京正中书局结集出版，书名为《川游漫记》，这是他的第一部游记文集，是一本研究民国时期四川政治、经济、文化、民族、宗教及民俗风情不可多得的书籍，不仅在民国时期多次再版，即使在今天，仍是研究那一时期四川全貌的第一资料，为此，年，中国青年出版社将此书又一次再版，热销于世界各大中文书店和网络。
陈友琴先生是我国白居易研究和清诗研究的权威，知道他是白居易研究专家的较多，但知道他是清诗研究专家的却较少。年1月，陈友琴编撰的《清人绝句选》由叶圣陶主办的上海开明书店正式出版铅印本，并由徐乃昌题签，柳亚子题字，王西神题诗，查猛济、叶圣陶作序，书一出版，立刻引起了学术界广泛的注目和兴趣。那时的陈友琴才年满33岁。这本《清人绝句选》一直再版沿用，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已年届85的陈友琴又对其内容重新增删，增加补注，并最后定名为《千首清人绝句》，一版再版。
20世纪30年代的陈友琴是年青活跃的，年3月，他在《申报·自由谈》上发表《活字与死字》一文，立刻引起了鲁迅先生的注意，专门写了《从“别字”说开去》，对陈友琴加以肯定，最后收录在《且介亭杂文二集》里。泾县籍胡朴安、胡怀琛兄弟、吴组缃，南陵籍徐乃昌，以及叶圣陶先生等名流对陈友琴一直有知遇之恩。
年3月，《光明日报》开办学术副刊《文学遗产》，在郑振铎提议与推荐下，由余冠英和陈友琴担任编委。此间，陈友琴做了大量工作，也写出了很多深受读者喜爱的文章，后都收在《温故集》《长短集》和《晚晴轩文集》中。年，为破除迷信，普及科学知识，由毛主席提议，中央书记处下达任务，陈友琴从何其芳那里接受了编辑、注释《不怕鬼的故事》的任务，在酌定篇目，释文过程中，受到了俞平伯、余冠英、钱钟书、孙楷第指导与协助。该书出版后，在全国受到了广大读者的好评，也受到业内大家的赞赏。时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工作的沈从文，不仅仔细阅读了该书，还在书上注满了密密麻麻的眉批和注释，亲手送给了陈友琴，同时，还专门撰写了《从“不怕鬼的故事”注谈到文献与文物相结合的问题》。
在国家古典文学所，只要提起陈友琴，就没有人不称赞他的人品。20世纪40年代初，他在浙江省立衢州中学任教时，后来的武侠小说大家金庸（查良镛）和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陈仲夫都是他的学生，在他们后来的回忆中，都不约而同地对陈友琴的人品赞赏不已。十年浩劫中，陈友琴人身失去自由，为搞到陈友琴的“反动材料”，造反派们四处搜索，均无功而返，以致于在审问陈友琴时不得不恨恨地责问：“为什么他们都只说你的好话？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20世纪二三十年代，陈友琴曾分别在安徽、河北和上海国民党党部任过文书干事，按照日后的逻辑，又怎么能躲过历次的运动？新中国成立初，就职于北京大学文学研究所古典文学组的成员几乎全是像俞平伯、钱钟书、邓之诚这样泰斗级的人物，那时的陈友琴怎么能轻易地进入到这个国家级的象牙塔内的呢？这就不能不说到陈友琴的三大特点：人缘好、有良知、识时务。杭州是年5月解放的，而陈友琴却在4月份经杭州地下文化工作委员会审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组织”的人，不仅以文化人参加了谭震林等主持的杭州解放会师大会，而且还成为军事管制委员会代表接管了地方工作。正是这一关键节点，改写了他后半生的人生轨迹。
当然，除了学术研究，陈友琴也有一些创作，大多是言约旨丰，举重若轻的文字。咫尺之间，满满的都是对于故乡皖南的牵系。
本文出自芜湖市党史和地方志办公室编撰出版的《江静听潮声——芜湖近现代百年人物》
鸣谢：芜湖市党史和地方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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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旭东：有散文小说集《江南访古》《日子》等，小说《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曾获第四届安徽文学奖。
芜湖韵事
登蟂矶，次草泉心刘石门韵二首
中流片石倚孤雄，下有冯夷百尺宫。
滟滪西蟠浑失地，长江东去正无穷。
徒闻吴女埋香玉，惟见沙鸥乱雪风。
往事凄微何足问，永安宫阙草莱中。
江上孤臣一片心，几经漂没水痕深。
极怜撑柱即从古，正恐崩颓或自今。
藓蚀秋螺残老翠，蟂鸣春雨落空音。
好携双鹤矶头坐，明月中宵一朗吟。
——《王文成全书》卷二十
作者：王守仁
王守仁（－），字伯安，余姚（今属浙江）人。世称阳明先生，早年因反对宦官刘瑾，贬为贵州龙场（修文县治）驿丞，后官至兵部尚书。著有《王文成公全书》。
本诗词出自芜湖地方志办公室编撰出版的《芜湖历代诗词》
鸣谢：芜湖诗词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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