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六十载,铁树开了花山东热搜

从15岁那年开始学打铁,牛祺圣手中的锤子已经抡了整整60年。

牛祺圣的家在济南市章丘区相公庄街道河庄村,这里是章丘铁匠的发源地,素有“铁匠之乡”的美誉。家中祖祖辈辈都是铁匠,传到他这已经不知是第几代。回荡在院内的叮当打铁声,诉说着一代代牛家人对这门手艺的传承和梦想。

牛祺圣和儿子牛大伟在打铁。

铁匠父子俩,均是省级非遗传承人

章丘自古有“三多”:打铁师傅多、出门商人多、中药店铺多。“庄庄净是叮当响,锤点压过寺庙钟;家家不用打鸣鸡,锤声连连报五更”。一首歌谣描述出当时章丘的打铁盛况。

章丘铁匠们为谋生四处奔波,足迹遍及全国各地,故又有“章丘铁匠遍天下”之说。“穷打铁、富经商,那时候打铁和做买卖是我们这两大产业。打铁是个力气活,孬好能吃上口饭。”牛祺圣说。

“相公庄又是铁匠窝子中心,四外八庄都打铁。我们家辈辈都打铁,我爷爷说他爷爷就是打铁的。”牛祺圣说,他是跟着父亲学的打铁,那时候打铁是最兴旺的时候,家里的男劳力走街串巷拉箱打铁。

车上放着火炉、风箱、大锤、火钳等工具以及锅碗瓢盆,一路走一路打。“一个村待个十天八天,然后再挪窝。人家都说‘有女不嫁铁匠郎,一年四季守空房。铁匠过年回到家,破衣烂衫扔一床’。”牛祺圣说。

牛祺圣打的农具。

那时候的牛祺圣,就是给父辈打下手,拉风箱、烧火、递工具,一边干一边学。“小时候身子没劲儿,一个锤子10斤沉,打锤都拿不动锤。第一次打大锤,没等小锤抬回来就打下去了,还把我父亲头给打破了。”牛祺圣说,“我就发狠吃饭,一天吃十个窝窝头,眼看着裤脚就短了,劲儿也大了。”

“最沉的是26斤的锤子,没人能抡过我。别人十几二十锤,我能打三十锤,而且锤锤都是标准的。”牛祺圣说,“打铁这个活虽说有些技术,但是更多的是力气活,很累。烧皮燎肉就跟喝水一样,胳膊上都是疤。”

后来牛祺圣回到村里开了个铁匠铺,至今仍保留着传统的打铁工艺。两个儿子都跟着牛祺圣在家打铁,让这门手艺得以传承下来。小儿子牛大伟更是成了一名打铁的好手,跟牛祺圣一起成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章丘铁匠习俗”代表性传承人。

铁锅再火,老手艺不变

年,随着《舌尖上的中国》热播,章丘铁锅迅速爆红网络。一时间章丘铁锅供不应求,甚至出现“章丘无锅”的现象。

打了一辈子铁,牛祺圣从没想过铁锅能火到这种程度。“早些时候我们打的铁锅叫炒勺,打了这么些年,也没想到一下能卖这么多。”牛祺圣说,“前前后后两个月,都没捞着好好干活,院里都是来看打铁的人。”

原本需要爬上爬下的小门修上了台阶,门口贴上了一副对联——乡村民舍名士多,铁匠炉前天下客。铁门里面,红彤彤的铁匠炉已经烧了40年,陪着他从小伙儿变成了老人。炉内是烧得通红的圆铁,炉外是叮当作响、锤声连连。

炉内烧红的铁片。

“铁锅得一遍遍烧红了一遍遍打,我们这几个人一天也就打个三四口锅,根本够不上卖的。”牛祺圣说,出一口卖一口,忙得连买锅的电话都来不及接了,“年初火起来的,当时做不出来。来买锅的人听说家里没锅,交定金也等着要锅,光订单就排到了下半年。”

“不能人家给了钱明年才能拿到锅吧,这可不行。”牛祺圣的“牛脾气”上来了,给钱也不接订单了,打多少卖多少。“先老老实实打锅,每口锅都打得规规矩矩的,不能砸了咱章丘铁匠的牌子。”牛祺圣说。

一锤锤打成铁锅的形状。

早些年,铁匠主要靠打造农具维生,牛祺圣也不例外。“锅碗瓢盆、锄镰锨什么都打,给我一块铁,想打什么我就能打出什么来,这才是铁匠。开着机器打个零件那不叫铁匠,最多算是个打铁的。”牛祺圣说,“手艺传承也得有创新,不能好的坏的都学,还得研究怎么创新。”

多年前,有位从北京慕名来的顾客找牛祺圣打锅,提出要打一口不粘锅,但不能添加任何涂层。“我就是一个打铁的,加涂层的技术咱也不会,只能研究怎么不粘锅。”牛祺圣说,“琢磨来琢磨去,我就想着让锅底和食材之间有缝隙不就可以不粘了吗。”

经过反复试验,牛祺圣发现只要用锤打出一定顺序的锤窝,锅底就不容易粘。“也不能叫锤窝锅,这些锤窝看起来像鱼鳞,所以我就给它取名叫鱼鳞纹锅。”牛祺圣说。

铁树开花,铁匠迈进艺术圈

二三十年前,牛祺圣打造的农具在十里八乡都很有名。麦收时节,他这买镰刀的人得排队。但是随着农业机械的发展,这些农具都被淘汰了,铁匠这个行业渐渐没落下去。“相公庄镇一个大集上,原来十好几个铁匠摊子都没了,就剩我自己赶集了。”牛祺圣说。

牛祺圣在集市上售卖打的农具。

“有文化的不打铁,打铁的没文化。我小学都没毕业,别的啥都不会,只能打铁。”牛祺圣咬牙坚持着,同时也在寻找着出路,想到了多年前有人说过的一句话,“别人说我就是个庄户铁匠,光会打锄镰锨,打不出朵花来。我跟他说早晚打一盆子花出来。”

想起这句玩笑话,或者说气话,牛祺圣有了新的目标。“牡丹是中国的国花,那就打一棵牡丹花。”得知牛祺圣的想法,牛大伟最初并不同意。“也没打过牡丹花,得一点点琢磨怎么打,那就耽误咱挣钱了。”

“你爹这一辈子,上学连个小学毕业证也没有。当了一辈子农民,也没个农民证。打了一辈子铁,也没有打铁证,打个牡丹花就算是我的毕业证吧。”牛祺圣的话让父子二人达成了共识,“我小孩现在比我强,他知道的新鲜事物比我多。比如电脑、绘图。”

买来牡丹花,牛祺圣和牛大伟仔细观察,从构思到创作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得知道牡丹花、茎、叶的特点,包括每条纹路、每根茎的弯曲度都得研究好。”牛祺圣说,一锤锤的敲打下,一盆高约半米的铁艺牡丹花成形。

牛祺圣用铁打出来的牡丹花。

虽然从小生活在一个贫苦的家庭,但是牛祺圣爱看书、爱研究。家中还挂着一面铁匠医师的锦旗,这是靠他自学的中医救人得来的。“我从小就爱琢磨事儿,包括打铁这门手艺学起来都是无穷无尽。”牛祺圣说,“铁匠可从来没打过牡丹花,我这个庄户铁匠也算是迈进艺术圈里了。”

牛祺圣和儿子制作的铁艺制品。

铁牡丹、铁大葱、铁碾盘、铁葫芦、铁茶壶……父子俩开启了向工艺品转型的创作之路。“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生活中常用的事物。”牛祺圣说,“那时候一条街上就一个碾子,跟我母亲早起占碾子干活,包括石磨、水井,都是老百姓的生活。我也希望靠打铁这门手艺,能记录下社会的变化。”

“当、当、当……”伴随着铁锤落下,清脆的打铁声从院里传出。一道铁门之隔,外边是绿油油的麦田,这声音代代相传,越传越远。

大众报业·农村大众记者戎宁通讯员曲晓明李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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