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连出诊时间和医院 https://m.yiyuan.99.com.cn/bjzkbdfyy/d/263946
等高贤宁一路匆匆赶到南京时,铁铉已在他之前到了。 他被押到金銮殿上,朱棣早座北向南,高坐于龙床之上——他已经开始过上梦寐以求的皇帝瘾了,每天清晨都有文武大臣面向北,对着他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可是,这个囚徒铁铉,非但不跪,而且面也向南,只是背脊对着他,根本就不把这个新皇帝放在眼里。朱棣起先还强压着怒气,责备他道:“你在济南时,怎敢设下阴谋,差一点要了朕的命?”铁铉冷冷地道:“兵不厌诈,历来如此。恨只恨苍天无眼,倘若当日奇谋得成,怎会有今天这个情势!”朱棣令他转过身来,铁铉理也不理。侍卫猛击他的双腿,妄图使他跪下,铁铉索性坐在地上。朱棣令人先割掉了他的鼻子,又割下他的肉,煮熟后硬塞进他的嘴里。铁铉大骂不止,始终没有转过脸去。朱棣气坏了,喝令将他押至市曹,凌迟处死。一代忠良,壮烈罹难,年仅三十七岁。铁铉的父亲铁仲名与母亲薛氏被押送到到海南岛“安置”;妻子杨氏三十五岁,被发送到浣衣局;长子铁福安发配到广西河池充军;长女铁孟瑶与次女铁仲瑛则都被发送到教坊司。
铁铉(年—年)高贤宁听到这个噩耗,叹息不已。这天半夜,他乘看守的军卒稍不留神,悄悄地盗取了铁铉的骸骨,将要出城时,却被巡城军卒捕获,并且奏知了朱棣。朱棣令将贤宁押到金銮殿上,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收葬罪人的骸骨?”贤宁答道:“我叫高贤宁,是山东济阳县的生员,曾蒙铁铉赏拔。生员私下里认为:陛下只管诛杀陛下的罪人,生员只管收葬生员的知己,本是互不相干的两码事,不知道那些巡城的军卒,却为何将我擒捉?”朱棣心中一动,便问:“你就是那个作《周公辅成王论》的济阳生员高贤宁么?”贤宁答道:“正是。”朱棣道:“好一个大胆的秀才!不过,你是个书生,与那些执掌大权的奸党不同,那篇文章也确实写得不错,劝朕息兵,有爱国恤民的意思。也罢,朕授你一个官职,让你当一个给事中,如何?”给事中常常陪侍在皇帝左右,有稽察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弊误及奏章之过失的大权,甚至皇帝的圣旨有不妥切的地方,也能加以指正。由一个普通秀才而直入朝廷中枢,官高而禄厚,简直是平步青云了,这是多少读书人梦寐难求的机遇啊!贤宁却推辞道:“生员被擒之时受了惊吓,患上了怔忡症,只怕不堪担此重任。”朱棣却道:“不妨事,你且慢慢调理,调理好了再任职也不迟。”当即传旨将他释放。 高贤宁有个同学,名叫纪纲,山东临邑人,曾与贤宁共同受教于济阳县儒学教官王省,两人相处得很好。不过,这纪纲生性好武,精于骑马射箭,却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终于被革除了生员的资格。朱棣起兵时经过临邑,他就投身于“靖难”大军,由于颇有战功而深得朱棣信任,此时已经担任了锦衣卫指挥使。他见老同学、好朋友高贤宁被捉拿到金鉴殿上,大吃一惊;又见朱棣给贤宁官做贤宁却不接受,更加担心,就特意来到贤宁的住所,劝他说:“皇上的意向难以预测,你倘若一味推辞,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你难道没有看到方孝孺的例子么?”贤宁怎么会不知道方孝孺,他是建文帝的大臣,一代大儒,因为宁死不替朱棣撰写即位诏书,朱棣以灭其九族来威胁他,他倔强地说:“便十族奈我何!”朱棣大怒,果然灭了他的十族:除了方孝孺的父族、母族、外祖父族、外祖母族、妻子的父族、母族等九族外,又将方孝孺的朋友学生视作第十族,共计人,在聚宝门(今南京中山门外)残酷杀害。方孝孺之外,包括铁铉在内的建文帝的旧臣,凡是不肯“归顺”朱棣新王朝的,都被指为“奸臣”而处死,加上他们的家属,竟杀了数万人!在凶暴如虎狼的朱棣看来,没有灭掉铁铉九族,已是莫大的恩惠了。贤宁深知,在这样一个暴君面前,倘若言语不慎而触怒了他,丢掉自己的性命事小,或许还会连累铁公的家属,那不是欲救而反害了么?于是他对纪纲说:“你既弃文从武,固然可以做这个指挥使。而我从洪武朝到建文朝,当了多年的廪生,每月领取朝廷的六斗廪米,怎可弃旧而奉新?王先生当年是如何教导我们的?”提起了老师王省,纪纲多少也有点惭愧,只得说:“事已如此,你何不姑且当一段时间给事中再说呢?”贤宁道:“铁公既是我的恩师,又是我的知己,我要尽量设法救助他的家属,绝不可能再去新朝廷担任一官半职。锦衣卫的权力大得很,你如果念及我们的昔日情谊,就替我周旋周旋,提供一些方便吧。”纪纲无奈,只得应允。于是贤宁便去送别铁铉的父母及长子,那些看管人员知道他就是收葬铁铉骸骨的秀才,连皇帝也没有难为他,而且他还是纪指挥使的朋友,也就不来干涉。又过了一段日子,朱棣忽然想起了高贤宁,便向纪纲询问。纪纲只说他果然患了怔忡症——也就是心脏病,而且比较严重。朱棣点点头,以后也就渐渐将此事淡忘了——当时他急于要让高贤宁当官,是因为一下子杀掉了建文朝太多的臣僚,官员奇缺;新皇朝既已建立,削尖了脑袋想当官的毕竟远远超过了杀身殉职的,供大于求,谁还会一直记着一个不想做官的落魄书生呢? 高贤宁终于获得了一个自由之身,在打听到了铁铉妻子女儿们的下落后,就去山阳安慰、照顾铁寿安。以后几年,他就一直往来于南京、山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