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半圈银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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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族妇女喜戴手镯,特别是结了婚的。那些新婚之妇,头插银牌,颈挂项圈,手戴银镯,银光闪亮,熠熠生辉。说起瑶族妇女戴手镯,还有一个优美的故事呢。

古坡寨有对穷夫妇,养了一个女儿,老汉没等到女儿长大,便去世了。剩下母女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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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名叫柳姑,她心灵手巧,什么活儿一学就会。她织的布谁也比不上,她绣的花蜜蜂见了也飞来。她唱起歌来,画眉听了也不敢开口。她呀,长得像一朵刚出水面带着露珠开放的芙蓉花。三村六寨的后生争着向她求婚,可是柳姑一个也不答应。人们都说柳姑是仙家下凡,不肯跟瑶人结合啊!

寨子里有个山主,见柳姑如花似玉,死缠不放。可是,任凭山主踏破门庭,说烂舌头,柳姑就是不愿嫁给他。这使山主大失所望,伤透脑筋。

没有阳光花儿不香,没有伴侣生活不甜。柳姑看不起有钱有势的山主,也看不中普普通通的穷后生,她爱哪个呢?她呀,早就看中了同寨的一个最穷苦的孤儿赛虎。柳姑从小跟赛虎一同上山砍柴,一块上坡割草,她见赛虎勤劳厚道,又射得一手好箭,心底里早藏下他了。山主是个横暴凶残的人,要你死就得死,叫你残就得残。寨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怕他的。他听说柳姑对赛虎有情,心中好不恼怒!但是他觉得如果把柳姑打残了太可惜,打死了更无望了。于是千方百计想拆散他们。他给赛虎出了许多难题。他要赛虎三天,射来百只斑鸠鸟,赛虎两天就交了差。山主瞪了眼,又说:“限四天活捉一只童斑虎!”赛虎上山转了两天,第三天就把一只童斑虎捆了来。山主急坏了,狠狠地说:“限五天,捉来百只活乌龟!”赛虎河里摸,溪里扒,只花四天就挑了来。山主暴跳如雷,转对柳姑威胁说:“你若硬嫁这个穷光蛋,三天内挺尸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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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和赛虎为了躲避山主的迫害,扶着年迈的母亲,连夜逃出古坡寨,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深黑,砍树枝,割茅草,搭个小棚住下了。那天晚上,明月如霜,银星闪闪。赛虎拿出了一个银光闪亮的手镯,戴在柳姑的手腕上,柳姑也送给赛虎一个精心织绣的烟荷包。岳母娘当了他们的证婚人,就这样结亲了。从那以后,柳姑变得更加美丽多姿,桃腮常带着笑意。小两口垦荒种地,出猎打樵,日子苦中有甜。

清明时节,山谭里的三月花一片金黄,幽香阵阵,引来蜂飞蝶舞。这一天,赛虎上山打猎去了。柳姑在种包谷,被进山打猎的山主碰见了,便命家丁追抢。柳姑被他们撵到一个崖头上,走投无路纵身跳崖。柳姑摔成重伤,把赛虎送给她的银镯也摔裂了,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临死前柳姑把赛虎的手镯放在自己的心窝上,然后把手镯断做两,一半交给赛虎,一半捏在手心里,贴在自己的胸前,断断续续地说:“别难过,见到它就像见到我,拿着它,今后会有用的……”说完就含恨死去了。赛虎流着眼泪把半圈手镯放进绣花烟荷包里,收藏在离心窝最近的衣襟里,然后掩埋了柳姑。从那以后,赛虎断了歌声,失去了笑容,整天像掉了魂似的,早晚都到柳姑的墓前去痛哭一阵。就是上山打猎,下地做活,路过柳姑的墓前也要坐上一会儿。有时看见坟土被雨水冲了,又立即添上新泥;看到茅草长得太长了,拿出镰刀割它短些。每次做完这些活后,总忘不了把胸前那半圈手镯掏出来,端详了又端详,抚摸了又抚摸,然后对着它喃喃自语,依依不舍地离去。别人见他这样痴情,都怜悯地劝他另择配偶,重新成家,可他总是摇头,不肯再娶。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石榴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石榴花开了三回,谢过了三次。每逢石榴花开的时节,也正是瑶族欢庆“达努节”的时候。年青的男女,成双成对,在坡岭上,在竹林间,手拉着手,脸对着脸,唱出心中的歌,倾诉衷情。多少好心的姑娘向赛虎求爱,可是赛虎却一一回谢了。

到第四年清明这一天,赛虎为了给柳姑扫墓,一大早就扛枪上山打猎去了。这一天,也真奇怪,枪无虚发,不一会便打得了许多猎物,赛虎高兴极了。他想,今年扫墓,猎物供品比以往都多,柳姑九泉之下该有多高兴啊!于是,便收拾行装,赶早回来了。

刚走到一个三叉路口,突然被一位年青美丽的姑娘拦住了去路:“这位大哥,请到我家一坐”赛虎抬头一看,这姑娘怪面熟的,想认又怕弄出笑话,只是淡淡地说:“请问阿妹,家住哪块?”

姑娘伸出一个拳头向山边一家独屋一指,说:“那就是我的家。”赛虎听了,顿时惊讶不已。这不是山边那老阿公的哑女吗?往日我送给她猎狗,她只用她那只拳头捶着自己的心窝呀呀乱喊,今天怎么跟我说起话来了?看那长相听那声音却有些像他日夜思念的柳姑。这时他真想喊出来,但见日已中天,便说:“多谢了,这头黄羊送给你们,拿回去吧,我得赶回去扫墓,让你柳姑姐也高兴高兴呀,再说家中老母还等猎物下锅呢!”

“你一定得去一趟,我阿爹叫你呢!”姑娘见赛虎急着要走,便急急地拦住说。赛虎见姑娘这般诚心,又说是老阿爹叫的,想必他们又遇上什么难事需要帮忙了,于是便答应去了。老阿爹正坐在竹楼前的晒棚上编背窭,看见赛虎急急而来,便笑呵呵地说:“怪不着,昨夜我家开灯花,怪不着,今早我女儿喊呀,原来是勤劳勇敢的后生来登门。后生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今日登门为什么?”

赛虎以为老阿爹明知故问,便答道:“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哑妹拦路传下话,说你老人有事请,山风才吹我到你家!”

“莫非你白日说梦话,莫非马儿长了角,我的女儿哑了十八年,几时曾会说过话?”老阿爹莫名奇妙地说。

“马儿长角不敢讲,哑妹说话可是真,不信叫来当面对,若不讲话我发癫!”“石头能开花,我女难说话。你若真能叫她讲了话,让她跟你结同年!”老阿爹笑开了。赛虎认真地说:“阿爹盛意不敢当,叫她说话我应承。”说完正要出门找哑妹,哑妹已桃脸含春笑吟吟地从外边进来了。赛虎当即问道:“阿妹,请问刚才是不是你叫我到你家来的?”“阿哥,正是。”哑女声若银铃地开口答道。

老翁一听乐坏了,又是请茶又让坐,无论如何也要拉他吃了饭再走。阿虎为难地说:“谢老爹,今天是清明节,我要赶回去扫墓,赶回去看老母亲!”老阿爹无论如何不依:“我养哑女十八年,头一回听到她说话,这是天神显灵,地神开恩,后生哥呀,你就是显灵的天神,开恩的地神啊,俗话说为人为到底,我女儿十几年来,右手老是紧握着不能放开,你再显显灵,叫她开了手吧!”

听到这里,赛虎觉得这一老一少,一好一残,怪可怜的。如果能让她松开手,好好地照顾老阿爹,岂不更好吗?于是便试探地对哑女说:“阿妹啊,你为什么老握着拳头呢?难道你有什么苦楚不能对别人诉说吗?”

哑女难过地说:“花不逢春不乱开,心不知己莫乱交,告诉你吧阿哥,不是我的手不能开,而是要等到我心上的人来——”

谁才是她的心上人呢?听到这里赛虎作难了,本想帮助她解除这个痛苦的,但她却说要等她心上的人来了手才开,这怎么可能呢?自打柳姑死后自己已发誓不再娶亲了。想到这里要出嘴边的话儿又咽回去了。只说:“既然如此,达努节那天我再来,今天我有事先告辞了。”赛虎回到家里,把遇到哑女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与他相依为命的老岳母。老岳母听罢高兴地说:“儿啊,莫非你又遇仙姑了,达努节那天你去吧,不要再想以前的事,她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啊!”

赛虎莫名奇妙地说:“她说要等她心上人来才开手啊,如果我应了她,岂不是对不起死去的柳姑了吗?”

老岳母见他这般憨直厚道,很是感动,便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阵,最后叫他准备去了。

“达努节”那天,赛虎照着老岳母的吩咐,来到了哑女家住的地方。邻近村寨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赶来看稀奇。后生们见哑女美貌超人,如今又会说了话,便趁这个喜庆的节日,向她求婚。求婚的人把老阿爹家围个水泄不通。只是哑女像个泥菩萨似的不开口,弄得后生们个个束手无策,好不扫兴。

赛虎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哑妹看见了,一个劲地望着他微笑。赛虎壮着胆子上前说道:“阿妹啊,我若是你心上人,就请你当众说句话吧!”

“阿虎哥啊,可把你盼来了!”哑女当众说了话,在场的人既惊奇又羡慕。赛虎接着又说道:,“逢春的花儿红艳艳,阿妹啊,我若是你心上的人,请你当众把手开!”话音刚落,哑女的手终于慢慢地松开了。赛虎和众人一看,惊了!她手里握的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半圈银镯,在她手心上闪闪发光。赛虎一看,差点叫了起来,这半圈银镯不正是死去的柳姑戴的那个吗?他立刻从怀里掏出那珍藏多年的半圈银镯,与哑女手上的半圈银镯一对,不偏不缺,正好对上。赛虎见到这般情景,不禁惊喜万分。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泪水滴嗒而下,弄得在场的人,个个都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原来这哑女不是别人,正是赛虎死去的妻子柳姑。为了要跟赛虎再结夫妻,坠崖后又死而复生,变成一个哑巴,寄生在这个穷老阿爹家里,她看到赛虎不负诺言,十分忠贞,终于感慨万分,露了真情,跟他结成了再世夫妻。这美好姻缘被人传为佳话,代代相传。如今瑶族妇女喜戴手镯,一方面是美的装饰,另一方面也象征着自己的爱情要像柳姑和赛虎那样忠贞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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