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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桃妖与仙君(上)
陶小夭从神北青床上醒来的时候差一点就疯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她不懂这叫普通的宿醉现象,她只觉是自己醉酒冒犯了神仙遭了报应。
都怪你没事喝什么酒,没事耍什么酒疯,没事表什么白。
她心里恨极了自己,同时也十分难过,生怕神北青把自己赶走之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正惦记着他,而那人就恰好隔着几间屋子的距离轻飘飘的给她传了话:“醒了就来书房。”
她顶着鸡窝头,红着小脸蛋,惴惴不安的过去。
仙君大人今天依旧一身月牙白衣袍,头发高高竖起,头戴玉冠,眉目如画。若不是那身威严的气质,旁人看了恐会认为是哪家的俊俏公子。
他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又落回到书上。
半晌才问了一句:“可有名字。”
“有的,陶小夭”
她脸又悄悄红了,跟他的名字比起来,她的又何其普通。
他看起来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安静看了会书,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之前不是故意躲着你,只是我尚未想好怎么与你相处。”
他抬头,看了看陶小夭垂头的模样,鬼使神差的加上一句:“以后不会了。”
她眼睛亮亮的抬头:“所以说仙君你不会赶我走了是不是?”
神北青一噎:“我从未那样想过。”
闻言陶小夭笑的更开心了,素白小脸上顿时爆发出了比花还灿烂的笑容。
她要去洗漱,临走前趴着门框露出一只圆圆的脑袋对他说:“外面人都传仙君多么冷漠无情杀伐果断,我却觉着我家仙君大人是世间最有情的人了。”
她离开许久神北青都还琢磨着这句话,眼前那书觉着越读越顺,似乎写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看着看着竟然笑出声来。
...
神北青是个标准恋旧的人,他简直把习惯成自然这件事贯彻到了极致。
起初他看着书抬头看见空落落的花盆和瞎忙的陶小夭还会一怔,似乎极为不适应。
但是他很快就顾不得想那些东西了,也是这个时候才理解陶小夭昨天醉酒时的那句:我比她还麻烦是什么意思。
他在看书,陶小夭就在对面书架上翻书玩,接着砰的一声,对面书架被她玩倒了,她坐在一堆翻飞的书页中呆呆的凝望神北青。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过去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吓傻了?”
陶小夭回过神来,‘哇’的一下大哭出声,伸手环抱住他的月牙白长靴:“我错了,你别赶我走。”
神北青又好气又好笑:“你先告诉我你摆弄书架干什么?”
陶小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满头的簪花也被她蹭掉了,看起来异常狼狈:“我就是想看看那书架底下有什么?”
“书架底下能有什么?”神北青要被她气笑,他爱干净,常年用法术打扫屋里,那书架底下日日亮洁如新,连普通的灰尘都没有。
陶小夭却也不解释了,只一个劲的掉着眼泪珠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书架把她掀了个底掉。
神北青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手把地上的狼狈复原:“好了,莫要哭了,我不赶你走。”
陶小夭立马收住哭声,眼泪还含在眼眶里呢,看起来水意盎然的一双眸子就这么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神北青被她看的眉心一跳,心底不知是什么情绪作祟,他半带无奈的点点头:“不赶你走”
陶小夭立马开心了,几下把自己收拾干净,安静如鸡的坐在一旁,整个人都露出了别样的乖巧。
他坐下看书,她立马凑过来热切的看着他。
神北青不动声色,等着她自己把心里那点小九九说出来。
果然过了一会,她自己就忍不住了,小声说道:“仙君大人,我可以为您磨墨吗?”
她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以前在人间当妖怪时总听戏文说妻子为丈夫磨墨的故事,于是她也就想帮神北青磨墨。
就像是妻子帮丈夫那样,想想她就开心死了。神北青看着他的小脸,十分不理解她脸上那一会微笑一会脸红红的表情。
他略一颔首,便同意了,还十分贴心的把砚台递到她面前。
陶小夭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慢慢研磨。
很快墨香便散开,闻着让人心生暖意。
神北青舒展了眉毛,只觉得此刻竟比他万年来过的生活都要让人心安。
只是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他便听到“妈呀”一声,抬眼看去,是陶小夭把研好的墨撒到了身上。
神北青:“……”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陶小夭已经猛地凑过来,用满身脏污狠狠的抱了他一下。
神北青当即就蹙起眉毛,沉声叫她名字:“陶小夭。”
陶小夭也是个聪明的,知道他这次是真生气了,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
往后十年,陶小夭这个名字传遍了整个云端。
不为别的,就是有神来找神北青处理琐事时,总能听见这位仙君或是无奈或是气愤的叫着陶小夭。
接着她便吐舌头,笑着跑开,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而仙君看着那小妖怪的背影,总是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来,在着手把她留下的烂摊子收拾了。
一些天上的小官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概念,因为也见不到神北青仙君几次。
只是最近一次的述职大会,一个小神抖机灵加上了几句俏皮话,神北青仙君竟然很给面子的笑了几声。
要知道他从来不对着他们笑的,这简直就是比铁树开花还稀奇的事。
于是一时间神仙界流传起了陶小夭的传说,都说她竟能把万年老寒冰捂热了,实属厉害。
陶小夭不知道外面这些已经把她神化的言论,依旧在云端之上时不时逗一逗他们口中的老寒冰。
如若说以前神北青住的地方是个冷库,那么陶小夭就是一瓢热水,一次一次的把这泼成了汗蒸室。
让他从漫长而孤寂的生命里看到丁点乐趣,逐渐有了人味。
……
千年一次的仙桃大会临近,这天全体神仙都会来凑个热闹,像是人类过节一样。
陶小夭老早就惦记着来了,只是神北青一直对这件事兴致缺缺,所以她便不好再提。
眼看大会临近,她近乎绝望,只觉出去无望,于是每天那张小脸上就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似的,看不见一点光亮。
到了那日子,她已经不做指望,蹲在后院的池边病恹恹的玩水。
神北青穿戴整齐的站在她旁边,看她片刻笑了:“不去仙桃大会了?”
小桃花瞬间满血复活:“去去去,我想去。”
神北青揉揉她的脑袋:“那便去。”
陶小夭比捡到钱还开心,原地蹦哒了一阵,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可是你不喜欢去,那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神北青轻不可闻的叹气,冰凉修长的指尖点在她眉心:“你喜欢去就好。”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陶小夭都站在仙桃大会门口落了座脸还是红红的。
一些神仙偷偷打量着坐在神北青旁边的陶小夭,想看看这位大能到底长什么样。
神北青蹙了蹙眉,他地位崇高,所以仙桃大会他的座位自然是首位,也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到的,往常他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被这些人打量着他却只觉烦躁。
想着,他站起身来,长长的袖袍挥起,他牵住陶小夭的手,沉声道:“走,我们换位置。”
陶小夭不懂他的意思,但是神北青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两人躲到角落,视线终于消失不见。
他展颜笑了笑,好心情的抿了口茶。
陶小夭坐在他旁边,好奇的左看右看,她这种普通妖怪是很难进入到这种场合的,这次便是借了神北青的光。
往常不常见的神仙一个一个都来了,奇形怪状,奇装异服的。
她看的正开心,那殿外却是进来一个人,一身桃粉色真丝袖袍,挥着羽毛扇一副风流至极的模样。
那人转过来时,陶小夭猛然一抖。
那张脸他认识!
几百年前她第一次修练成人,有个大仙失恋路过此地把周遭的小妖怪便斗斩杀了,她也在内,差点就死在那片。
那张脸她从来没忘记过,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半晌,她伸出手指,抖着嗓子问:“仙君大人,那位是谁?”
神北青顺着看过去,见到那人,琢磨了片刻答到:“是虞星,管姻缘的。”
他答完才发觉她表请不对,木着一张脸看那人,眼睛却是十分热切,一副看到了意中人的模样。
意中人!
他沉下眸子,周身顿时冷了起来:“你看他作什么?”
陶小夭看都没看过来,随口敷衍:“看他长的好看,行了吧!”
长的好看!!!
神北青眯眼看那人,只觉心中燃起了一团火,那人哪里长得好看,看人永远一副色咪咪的模样,一看就是标准的采花贼!
还行了吧,跟我说话就这么别扭,这么敷衍!
陶小夭瞪着虞星,看他的视线扫过来朝着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她更气了,这人怎么能伤害了那么多生命之后还笑的出来!
真是神仙中的败类,跟仙君大人一点都不一样。
神北青眼中只看见虞星转过身来,朝着陶小夭极为挑逗的眨了眨眼,而陶小夭被那眼勾的霎时就脸红起来!
思及至此,他砰的放下手中茶杯,眼底冷的像冰。
她就这么喜欢那人,连回头都舍不得了?
陶小夭被吓了一跳,回头瞧见神北青茭白的手上沾上了滚烫的茶水和茶叶又是一惊,拿手绢去擦:“仙君,这是怎么了?烫不烫?”
神北青声音平淡,似是湍急河流上易碎的薄冰:“你还管我?”
陶小夭满腹疑惑:“仙君,这是什么话?”
“我看你那眼睛都要粘在虞星身上了,怎么着?用不用本君为你们说媒!”
他压着怒气,说话稍微带了刺。
“说媒?您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会喜欢上虞星。”
陶小夭瞪圆了小鹿眼,水眸上顿时起了一层水雾,她有些委屈,本来见了仇人心情就不好,还偏偏被他如此对待。
但那副模样在神北青看来完全是一副被说中心事,少女怀春的样子。
他愈发生气,只觉得绷了几千年的理智的弦被触动,他怕自己接着说些什么不受控制的话,只能闷不吭声的甩袖离开。
陶小夭翘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满腹委屈,往常仙君心情不好她都是主动去哄,今天却是不想主动了。
神北青走了,她埋着头像是个在角落发霉的蘑菇。
余光中蓦地出现一片粉色衣角,她下意识得抬头,是虞星那张风流至极的脸。
他慵懒的坐下来,指尖挂着一壶酒:“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莫非是爱上我了?”
陶小夭挤出笑:“您想多了。”
“是吗?难道我长得不够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吗?这云端多少姑娘倾心于我的相貌。”
陶小夭心里:呸呸呸,长的跟个褪了毛的狐狸似的,隔着三十米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骚气,连我家仙君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虽这么想着,但是面上笑容更甚:“您想多了。”
神北青在殿外吹了会风,平息了并不平静的内心,打算回去和陶小夭聊聊虞星的问题。
他虽不懂为什么这样生气,但是却觉得这件事他必须问清楚。
刚回殿内,便看见自己的那个位置被虞星占着,陶小夭在一旁满脸笑意的和他聊天。
他心里咯噔一声,额角有青筋爆起,方圆几里无风自动,冷的逼人。
他沉声唤:“陶小夭过来!”
这一声生意不小,殿里许多人都听见了,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陶小夭被喊的一愣,瞧见神北青不太开心的样子顿时更委屈了,她明明才应该生气,怎么他到是先发作了。
但是不少人看过来,她又不好不去,只能迈着小步子往那挪。
神北青看她那副不情愿的模样更气,刚才她跟虞星聊的到是很开心,现在自己叫她过来她就扭捏上了。
两人到了殿外右侧的桃花林里,神北青看着垂头的陶小夭,心里无名火起:“你可还记得你十几年前说的话。”
陶小夭摇摇头,她一天说的话多了,怎么会都记得。
神北青心中有团火无处释放,随手发泄在一颗千年古树上,那树身立马被拦腰折断。
他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咬紧嘴唇,眸子里满是不解和委屈。
他努力压制声音,缓声道:“十年前你说,你永远不离开我,你可还记得?现在你又要嫁给虞星?然后永远离开我?我不许听见没。”
陶小夭眼神里满是诧异,抬起头正要开口,听着远处传来一阵鼓掌声。
虞星慢悠悠的走过来:“我说着姑娘怎么不倾心于我呢?原来是心有所属。仙君大人近来可好?”
神北青正烦着,而这人就是自己所有烦躁的源头,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好的很。”没看见你的话。
虞星不甚在意:“我看仙君大人跟这位姑娘明明已经心意相通,但偏偏中间隔着窗户纸没人捅破,仙君若是觉得这位姑娘跟我接触便难受的慌,那您便是爱她了,姑娘若是在意仙君的喜怒,只想一直陪着他那便也是爱了。”
他一番话说完两人俱是一怔,看看彼此都没开口。
虞星眯眯眼笑了笑,挥着扇子正要走,陶小夭站出来:“等等!你即便现在说的话像个好人,但我知道你本质如蛇蝎。我问你,为何几百年前你要屠杀山谷里的一群小妖怪?”
虞星早就忘了,嘀咕了一声又捏了捏指,才恍然说到:“那几个小妖怪的命格出了问题,她们的良人已经在转世等着了,我只能提前把她们送入轮回,不信你可以去查查看,她们哪个不是生活的幸福美满。”
他说完便走了,陶小夭却是久久没回过神来。
神北青眼底闪过华光,他有些赧然,堂堂仙君心里所想竟然要靠一个月老点拨。
他碰了碰陶小夭的肩膀,指尖微凉,却一下把陶小夭的脸烧的如火一般炙热。
“仙君大人……”陶小夭声音小小,含着羞怯。
神北青喉结滚了滚,十分认真的剖析自己:“我错了,我起初只觉你是喜欢虞星,却不想……”
陶小夭摇了摇头。
“你我相识百年之久,恍惚中你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能缺少的一部份,此刻若是让我回想我自己生活的数万年我竟然觉得孤冷又可悲。”
陶小夭扁扁嘴又要哭了,是心疼的。
他继续说:“明明这件事我应该自己发现,但是偏偏被一个月老先发现了。”
神北青还是很在乎这件事。
陶小夭已经开始下意识得安慰他:“没事没事,他就是干这个的,您是九天之上最伟大的神,忽略这些小事是应该的。”
神北青摇摇头,把头埋在她颈间,嗅着桃香:“可是我还是觉得好难过,我怕你离开我。”
陶小夭心脏要跳出来,她忙不迭的摇头:“不不不,我说过我真的会永远陪着仙君您的,这是真的,我好多话都忘了,但唯独这句没忘。”
神北青抬头:“真的吗?”
陶小夭鬼祟的看了看周围,猛地过去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响亮又干脆。
神北青轻轻咳嗽一声,不自然的看了看周围:“以后这种事要跟我回云端之上做,这里不方便。”
陶小夭老老实实的答应一声:“哦。”
神北青心痒痒的摸了摸她的耳垂:“回家。”
陶小夭又点头,过会又鬼精鬼灵的探头问:“仙君大人刚才是不好意思了吗?”
“别吵!”
“哦!”
“仙君大人你耳朵红了。”
“……”
老大娘舅转发和在看就是最好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