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阳文学乡村那些朴鄙的树还在吗草房土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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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那些朴鄙的树,淡淡的花,还有草房土墙,不是风景,但是美好的记忆。一枝一叶总关情,赵旭辉的文字,质朴厚重,帮我们走进往日家国。

乡村旧事

文/赵旭辉

土墙

过去的乡村,别说楼房、平房,有几间瓦房的人家就是富户了。大部分人家住茅草房,院子要么是开放式的,要么围一圈土夯的墙。茅屋土墙,是那时乡村的标配。

其实土墙挡不住什么,不过是个心理作用,感觉有了院墙,就有了私密性和安全感。好在那时也不需要挡住什么,倒不是人们境界都高,实在是家家户户都贫穷,屋里没啥值钱东西,出门连锁都不用上的。人们隔着院墙可以无障碍交流,比如唠个家长里短,比如互相借个针头线脑。东家的鸡也可以飞过矮矮的墙,降临到西家抢食,西家的母鸡有可能把蛋下到东家的鸡窝里。这些个鸡零狗碎又引发了两家的主妇隔着土墙骂战。至于小孩子们,爬树翻墙,自是不在话下,若是你发现哪一段土墙格外光滑,那必是村童们的屁股磨的。

土墙也光鲜过,刚夯好时,平滑,干净,显示着作为院墙的威仪。经过风吹日晒雨淋,慢慢变得斑驳残缺,也变得谦卑和包容。蚂蚁在墙下筑巢,马蜂在墙上搭窝。雨后,背阴的一面长出菌类蕨类,苔藓也从墙根往上蔓延;晴天,风和鸟儿带来的草籽落下,墙上便有了参差的野草,随风摇曳,倒也冬枯夏荣,成为一景。偶尔还会飘来几颗树的种子,长出一蓬树苗,青枝绿叶,眼看着茂盛起来,根系日渐发达,长出了墙外,裸露于空气中,给人头重脚轻的感觉。哎,毕竟根基浅,没有坚实的大地为依托,成不了气候的。

那时候,时光总是很缓慢。日影西斜时,我常常望着土墙外的天空,就像被困大山中的山民一样,对外边的世界充满向往,充满渴望。矮矮的土墙,代表的是落后、闭塞,代表匮乏的物质及贫瘠的精神生活。而墙外广阔的天地,对于乡村的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年复一年,村民们就在土墙的包围下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以为祖祖辈辈就这样过下去。

后来,我终于走出了乡村,但也没走到广阔的天地中去,因为乡村离我栖身的小城仅一步之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乡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家家都住楼房、平房。院墙也是砖砌了,抹上石灰,有的还贴了瓷片,光鲜的院墙似乎是房主在宣示主权。从实用的角度看,砖墙是结实的,却能起到护院的作用。土墙基本形同虚设,但它是有生命有温度的,它熟知村庄的家长里短,人事变迁,却又缄默不语,它经历了风雨剥蚀,日渐瘦削颓圮,直至无声无息地消失……

打麦场

打麦场是孩子们的天堂。

偌大的平平展展的场地,麦收时节最为热闹。村民们在地里挥汗如雨,割下的麦子成车成车堆在场里,浓郁的麦香熏人欲醉。丰盈的麦穗带着长长的秸秆,堆成无数小山。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抱一捆,抛到空中,再跳着笑着伸展手臂去接,乐此不疲。

等到麦粒归仓,麦场上出现了一个个硕大的蘑菇形状的麦秸垛,孩子们捉迷藏有了好去处。

新鲜的麦秸发出好闻的清香味,麦秸垛里还藏着许多麦粒。下罢雨,长出一层绿苗,嫩生生的看着很可爱。但因为不顺应天时,很快就枯萎了。后来,孩子们找到了玩耍的新场地,只是每天仍要过来拽麦秸当引火柴,渐渐地厚实的麦秸垛被拽的七零八落,随着时间的流逝麦秸也失去了光泽与清香,外边那一层变得灰暗,久雨后还会发出一股霉味。

秋收的时候,麦场重新热闹起来,场里堆着玉米大豆高粱等等,一派丰收的景象。我最喜欢看磕芝麻,社员们抱了捆好的芝麻棵,将它头朝下一磕,芝麻便纷纷落下,看着有趣极了。运气好的话也能撮一手窝人家没收净的芝麻,就手搓几下算是起到清洁作用,迫不及待地填嘴里,吃得格外香。

冬天,打麦场又成了老人们的活动场地。晴朗的日子,村里的老人们披着破棉袄,窝在麦秸垛下,负暄闭目,如同入定的老僧,可以一坐就是半天,甚至一天。晒到冒汗了直接甩掉棉袄,露出苍凉的脊背。这也是乡村特色,老年人全部家当就是一套单一套棉,秋衣毛衣夹衣皆不存在的。

老者的群体里,也会不合时宜地出现一个幼童。他面带病容,无力地靠着麦秸垛,小脸蜡黄得吓人。他家弟兄多,母亲受不了贫穷的日子而跑路,祖父和父亲也不拿他的病当回事,或许是把对他母亲的愤恨迁怒于他,任由他自生自灭的吧。冬天他身上没有棉衣,冻得瑟瑟发抖。母亲看着可怜,把我们姊妹穿过的棉袄棉裤棉鞋找出来给他穿。我每天上学路过打麦场,看着他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光脚穿着大一号的旧棉鞋,心想这孩子连一粒药都没得吃,怕是扛不过去。然而,他终究顽强地活了过来,慢慢长大,自食其力,盖房娶妻,过得还不错。

后来分田到户,生产队的打麦场不再供村民们使用。麦收秋收,打粮食晾晒粮食自行解决,院子里,平房顶,公路上,都成了晒粮场所。打麦场的原址成为村民的宅基地,这承载着童年记忆的打麦场,彻底消失了。

牛屋

我家门前是生产队的饲养院,人们习惯上叫“牛屋”。

牛屋并不是只有牛,除了牛马驴骡这类大牲畜,还有一群羊。我上学必经此处,但从未进过院子,从门前经过时且得捂住鼻子,快步走远。

由于饲养院是敞开式的,不用进去,里边的情形就一览无余。东西北各有一拉溜牲畜棚,院里有拴牲口的木橛,还有成堆的草料,最显眼的是那一口铡刀,黑沉沉的,在小孩子眼中就是庞然大物。饲养员不放羊的时候,就抱了成捆的草放在铡刀下,娴熟地操作着,将长长的草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小孩们看得出神,暂时忘了臊臭味,觉得操刀人好神气。切好的草料放到宽大的石槽里,牛马们嚼得津津有味。半晌里,牛们如果不出工,便卧在地上将没嚼碎的草料吐出来细细反刍,这也许是它们最幸福的时光吧。

有时会看到饲养员拿着鞭子放羊,那群羊咩咩叫着冲出饲养院,所到之处留下一地粪便,以及浓重的膻味。而那饲养员,就跟牲畜们住在一起的,竟也受得了那种味道。

然而不只是饲养员,村民们也是不惧牛屋的气味的。夏天大槐树下露天饭场儿那拨男劳力,阴雨天或者冬季农闲,便转移到牛屋去。他们踩着污泥浊水,踩着一堆堆粪便,踩着一丛丛狗尿苔,与牲口们和谐共处,打牌,闲喷,甚至吃饭。牛屋,成了乡村新闻发布中心及娱乐场所。

分了地之后,饲养院的牲畜也分给了村民。记得是大牲畜几户一头,共同使用。羊的数量较多,每户都能分到。我家分了一头绵羊,厚厚的毛,两只犄角弯弯曲曲,随时要发起进攻的样子,看着吓人。事实上,这羊的确暴躁,拴它的那棵树,被它抵得遍体鳞伤。我割了草,只敢远远地扔到它跟前。有一次它挣脱了绳子,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养着实在麻烦,也没人会给它剪毛,后来就杀了煮一大锅肉。当然,那时候牛屋也已经消失了……

水井?坑塘

水井是神秘的,儿时的我,只敢战战兢兢地来到井旁,还不敢离井口太近,斗胆望一眼,只见井壁上爬满青苔,还有一些茂盛的植物,后来才知道是蕨。黑咕隆咚的井底,是一泓幽深清澈的水,这水,是村民们天天吃的水,我却无端感到可怕。每天,这里聚集着挑着水桶的人,男女老少都有。那个年头乡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并不是只负责貌美如花,她们也一样下大力挣工分,挑水这样的重体力活难不倒她们。年轻姑娘挑水的背影尤其好看,腰身有节奏地摆着,黑油油的长辫子甩着,是健壮质朴的美。

水井也是神奇的。冬季,天寒地冻,打出来的井水却冒着热气,伸手试试,竟是温温的,一点也不凉,被称为“井温水”。夏天的井水则是凉森森的,又叫“井拔凉”。当人们挥汗如雨,干了一晌活,又累又渴之时,打上一桶井拔凉,先倒入水盆洗洗手脸,丝丝凉意一下驱走了炎热,再舀上一瓢,咕嘟咕嘟喝上一气,只觉得痛快,解渴。村民们夏日中午多吃捞面条,自己打的面虽没有精面粉色白质细,却保留了原麦的香味,用手摇的面条机轧成面条,焯点南瓜丝,煮熟了迅速捞出来,用刚打上来的井拔凉过了,为了让面条喝起来更“利”,可以再重复过一次,捞出来拌上蒜汁,不用任何浇头,就是一顿好饭。家乡人通常把捞面条说成是凉面条,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井台上有辘轳,人们把桶续进去,猛力摆动几下,水桶里就盛满了水,摇着辘轳,将桶提上来,解了绳,用扁担挑回去,倒入水缸。那时家家都有一口巨大的水缸,通常得几挑子水缸才满。说来也怪,村民们天天挑水,井不见浅,遇到洪涝,水也不见深。后来家家都打了压井,不再去挑水,水井却干涸了。

现在,自来水已接到村里,村民吃水用水方便得很,以后的孩子们怕是不知井为何物了。

打口井不容易,挑水也是个重体力活,所以井水一般供饮用做饭洗菜等。洗衣服饮牲口浇园子肯定不舍得用宝贵的井水的,好在那时候有坑塘。

曾经,每个村庄都有几口坑塘。有的坑塘还不小,水也很深。村民们按照方位等给它们取了名字,位于村东狭长的叫东沟,紧邻菜地,旱天正好浇园子。水里生着许多水草,水面飘着一层水浮莲,孩子们拿笊篱捞了喂鸭子。村西的大塘自然就是西坑,村妇们在塘边洗衣,夏天孩子们也跳里头洗澡。水是死水,出现不了“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景致,却也并不浑浊不发臭,晚归的农人还牵了牛来饮水。有的塘里种了莲藕,简称藕坑。位于几个村庄之间一口超级大的塘被称为大堰,这个名称就显得气势非凡。也有规模极小的坑塘,因为面积小,水浅,就用来沤麻,沤树干子。

坑塘可以说是村庄之眼,跟井水一样,旱天不见水位下降,雨天也并没有大水泛滥。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大小小的坑塘跟废弃的水井一样,也都干涸了。人们甚至没有察觉到渐变的过程,村庄之眼就闭上了。

其实,村庄里消失的事物还有很多:碾盘,石磙,土灶,柴垛,粗瓷碗,咸菜坛,架子车,影壁墙,纺车织机,犁耧锄耙,木锨铁铲,筛子箩筐,顶针篦子,还有清晨的鸡鸣,傍晚的炊烟……而我最怕的,就是有一天乡村也消失了。

乡村的树

小时候,我最讨厌俗称臭椿的椿树,虽然它与香椿仅一字之差,但香椿就很受欢迎,因其春天的嫩芽是极好的鲜物,运到城里的集市上价格不菲。臭椿的叶子仿若香椿,却有一种难闻的气味,这也是我嫌弃它的原因之一。然而在乡村,它是最常见的树,我家院子里就有好几棵。乡民种树,以实用为主,鲜有种植纯观赏的树种。椿树木质坚实,是打家具的好材料,所以几乎家家的庭院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小孩子讨厌它,除了气味难闻,还因为夏天树上往往会生毛毛虫,女孩子尤其感到恐怖,避之唯恐不及。

后来读《诗经》,才发现臭椿有如此悠久的历史,还有个好听原名叫“樗”。而在庄子的《逍遥游》里,椿树更不得了:“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是以被作为长寿的象征。又用来比喻父亲,父母健在称为“椿萱并茂”,真是长知识了。

臭椿也有春天,它会开出淡绿色的花,但是一场雨后,满地的落花并无诗意,在积水中一团一团的沤着,也有一股不好的气味。暮春,树上会结出一簇簇绿色的翅果,渐渐变作紫红,很好看,经常被我们摘下来当玩具。等到秋天叶子落尽,光秃秃的叶梗也在寒风中落下,我们叫它“椿树疙疤(音)”,小孩们在树下一根根捡起来,整整齐齐扎成把,是很好的燃料。

贫瘠的童年,没有玩具,就常常跟树们玩。乡村的孩子,熟悉村里村外的每一棵树。谁没有钩过槐花,摘过楝豆;谁没有粘过知了,捡过蝉蜕;谁没有折过树枝,扫过树叶呢?尽管不喜欢臭椿,也会围着树干捉“摇头虫”,捉“花大姐”,玩得不亦乐乎。我家门前那棵椿树受了伤,伤口处流出大量树胶,我和小伙伴们经常抠着玩。至于受伤的原因,我最清楚,处于叛逆期的大哥,极其暴躁,倔强,被父母绑在这棵树上打,树都被打伤了,他却不哭,更不求饶。

斗转星移,几十年过去了,院子中间那棵大椿树仍枝繁叶茂着,八十多岁的老父也身体健康,抱了重孙,倒也真应了古人关于椿树长寿的象征。只是母亲已过世十多年,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世间,到底是有遗憾的。

乡村的树,如同乡村的人一般朴鄙。村口那棵大槐树,不知道是谁栽种,更不见谁去打理,也许就是自生自长。从我记事起,它已是合抱粗,黝黑而多皱的树干,就像历尽沧桑的老农。然而一到夏天,它就撑起一大片浓荫。我总是诧异那么小的叶片密密匝匝挤在一起,竟连一丝儿阳光都不透。于是,大槐树下就成了村里的饭场儿,它裸露的树根也被磨得平展光滑。炎热的午后,劳动力们捧了粗瓷大碗,来到树下,脱了脚上廉价的“呱哒板”垫着屁股,一边吸溜着饭,一边谈天说地。碗里的内容大同小异,有苋菜捞面条浇蒜汁,有红薯面或玉米面稀饭就窝窝头,那时候虽然没有风扇空调,却并没有热得受不了的感觉。村口吃风,又有树荫罩着,也是惬意得很。妇女一般不出来,小孩往往在外围凑热闹,劳力们饭量大,吃完一碗,很响亮地喊自己家的娃儿添饭,那被喊的孩子迅速跑过去接了空碗,回家盛饭,很快又端来一大碗。吃毕,仍由孩子收了空碗,他们则点上旱烟,有滋有味地吸一袋。乡下人没有饭后水果下午茶,也没有午休的好习惯,他们最大的享受就是这袋烟,老槐树下一时烟雾缭绕。他们过烟瘾的同时也云里雾里,谈天说地一番,完了在树根上磕磕烟锅,起立,出发,上地干活。

这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场景了。后来,村口被陆续盖起来的房子圈到了村中,老槐树不知所终,村民早已不再端着大碗满村跑着吃饭。家家盖起了平房,盖起了小楼。高高的院墙筑起了人为的藩篱,树下的公共饭场儿成了历史。

村里的树也日渐稀少。如今既不需要木料打家具,也不需要树枝树叶做燃料。以前在农村,亲兄弟因争一棵树打架的事情并不新鲜,现在肯定不会再发生了。村民住上了楼房,扯起了电线网线,不免嫌大树碍事而纷纷伐掉,代之而起的是桂花玉兰之类的观赏树木以及石榴柿子等既象征吉祥又能享受口福的果树。

我却仍时时怀念乡村那些朴鄙的树,那些开紫花的泡桐,气味不甚好闻的臭椿,能结出榆钱的榆树,秋天扫了树叶当柴烧的大叶杨,名字有些悲情的苦楝,四月里满树飘香的洋槐……过去,每每回家时,在路上远远望见村庄上空那一片绿云,心情就变得愉快。绿树村边合,村庄依托树的庇佑才有生气,没有了树,村庄还能叫村庄吗?

乡村的花

读李渔的《闲情偶寄》,不知道笠翁为啥差评凤仙,称之为“极贱之花”,认为它“止宜点缀篱落”。可也是的,乡民们欣赏不来枯荷老梅。院落篱笆,田间地头,最常见的不就是凤仙,美人蕉,一串红,紫茉莉这类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花?

凤仙又叫指甲草,俗名小桃红,是乡村女孩子们的最爱。小时候,村民们维持温饱都难,哪里有闲情逸致种花?虽说地不稀罕,但院子里有鸡笼猪圈,草堆柴垛,想种个花草也难,就算能挤个空地儿,还怕长出的花苗被鸡啄猪拱,那岂不是大煞风景?但就算再大的困难也挡不住女孩们的爱美之心,她们捡来破铁盆旧瓦罐,装上土,将珍藏的种子或讨来的花苗种下,放在鸡够不到猪拱不住的高处,耐心地打理,等待它长大,开花。繁星满天的夏夜,常常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三五成群的女孩们,珍重地将摘下的凤仙花瓣包在纸里,打了水把院里洗衣用的捶布石洗干净,花瓣放在上面,掺一点白矾,细细捣成糊状,敷在指甲上,摘了麻叶将手指包裹,再用线结结实实捆住。这些程序独自操作会有些难度,往往是几个女孩子一起互相帮助完成。在这个过程中,大家都很认真,虔诚,一丝不苟。

夜里也是睡不安稳,生怕包好的麻叶脱落导致美甲失败。次日醒来,看到一切完好才放心,小心翼翼除掉麻叶,花汁已然渗进指甲,连带着周围的皮肉也变红了。这也许是贫瘠的岁月里乡村女孩唯一的彩妆吧。

然而女孩子们的这一点“小确幸”,却被李渔痛斥,他认为“纤纤玉指,妙在无瑕,一染猩红,便称俗物。”。为了佐证他的观点,又说“况所染之红,又不能尽在指甲,势必连肌带肉而丹之。迨肌肉退清之后,指甲又不能全红,渐长渐退,而成欲谢之花矣。”不得不说他观察极为仔细。最后的结论是“始用俑者,其俗物乎?”意思是最初染指甲那个人,极其恶俗!要知道这是流传已久的纯植物美甲,若是李渔活到现在,又如何看待如今五颜六色的化学品指甲油以及五花八门的美甲术呢?

还是我很小的时候,生产队给划了块很大的宅基地,那时候地不稀罕。上有老下有小,父母是没有种花的雅兴的。况且,乡下也没那风气。城里人会趴在他家狭窄的阳台一边摆弄那几盆半死不活的花草,一边嘲笑:乡下人还缺花儿看吗?油菜花豌豆花芝麻花绿豆花……哈哈哈哈。

后来,送走了祖父与外婆,我们兄妹也相继工作,成家,父母的负担日渐减轻。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母亲退休后热爱种植,春天各色的月季开放,盛夏到初秋弥漫着玉簪花的芬芳,秋天是满院的菊花。还有海棠、紫玉兰、木槿……甬道旁两行麦冬,秋天开成串的淡雅的紫色小花;院墙外几杆竹子,四季翠色可人。这些花木将院落点缀得热闹而又雅致,村民们也常来观赏。看到村里学龄前的幼儿没有受到教育,母亲有了在家里办学的想法——房屋住不完,能作为教室,院子宽敞,有活动场地。说干就干,乡村幼儿园办了起来,因收费低廉,工作认真,竟然招收了包括邻近几个村子的数十名学生,为乡邻办了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过去大人上地干活,孩子就在地头玩土捉虫,自从上了幼儿园,他们学会了儿歌,童谣甚至查数,认字,也懂得了规矩和礼貌,家长们都喜不自胜。那些年,开满鲜花的院子里时时传出幼童们的欢声笑语,使这个普通的乡村院落充满生气。

母亲过世后,老院变得冷清,沉寂。花木没人打理,竟枯死了多半,很是令人遗憾。

近年来,乡村大兴养花之风。生活条件好了,家家盖起小楼或平房,近几年更是几乎每家都有了车。鸡鸭猪羊基本不养,大家也学城里人,院子做了硬化,廊檐下摆花盆,大门口砌花池,偶尔回老家,发现花草的品种还真不少。除了过去乡村常见的那些,还有月季,牡丹,芍药,茑萝,凌霄……乃至吊兰,铁树,鹅掌柴(他们叫发财树)这类观叶植物,有人还玩起了盆景。至于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大片大片的蒲公英,紫茉莉,大花马齿苋,简直不培而自长,如火如荼,生命力旺盛得叫人赞叹。

村民至今仍没读过《闲情偶寄》,凤仙花依然在乡村广为种植,而且由过去的单色单瓣发展为花瓣繁复,色彩多样,甚至有一棵开出数色花朵的,还有同一朵花红白两色的,堪比牡丹之二乔。不过,这种多彩复瓣的凤仙大抵纯观赏,村里的姑娘媳妇很少再用它染指甲,并不是为了迎合李渔的审美观,而是学会了用指甲油。在追逐时尚方面,她们也并不落伍啊。

作者赵旭辉

赵旭辉,女,泌阳县人,中学教师,爱好写作,有作品发表于《盘古风》《泌阳报》,崇尚慢生活,无功利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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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木子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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