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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妮:
爷爷今年82岁了。爸爸(王卫东)把他老人家一生的故事记录下来,作为孝敬他老人家的最昂贵的礼物,这也是送给我们后辈最珍贵的家庭文化遗产。
五年求学的启蒙
蒋家王朝被推翻后,蒋介石逃离大陆时曾说过一句话:“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毛泽东,让他收拾去吧。”说烂也真够烂得了,一穷二白民不聊生。毛泽东说一张白纸好画画,解放后各级政府都在极尽全力画这一幅画。我的家乡通格朗区在解放前的几年,国民党神木县政府为躲避延安的八路军曾一度逃亡到这里。因有这么一段历史,解放后,通格朗被划为伊克昭盟的直属区,区长宋凤山。这是个老干部,手里经常捏着一个旱烟袋,身着一身农民装,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这就是区长。宋区长上任后一边搞“减租反霸”,一边谋划怎么发展。他知道知识就是生产力,决心要大力培养人才,建立学校。但巧媳妇儿做不了无米之炊。政府没钱怎么办?于是就地取材,因陋就简办起了一所学校。他向附近的村民借了一个大房子,顶头两面炕,作为办学的校舍。有了校舍教师也是个难题,经多方打听,我们邻村麻家湾有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在陕坝念书,快毕业了,叫麻瑞祯,他亲自上门请麻瑞祯回来当教师。就这样,在年的冬天通格朗初级小学成立了。时年上学的不足20个学生。
我三佬(叔伯爹爹)是当时我们布连图村的村长,带头把比我大一岁的叔伯哥哥送去念书了。我的母亲早就盼着这一天,但父亲有些不同意。就因为俩人意见不统一,我没能按时入学。后来俩人经过反复商量,我父亲勉强同意,终于统一了意见。这是改变我人生命运的一大抉择!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跟着大哥去学校报了名,这年我只念了40天的冬书。这也算圆了母亲多年来的一个梦想。
我是个极其好强的人,我想我决不能辜负了妈妈的期望,一定要努力学习,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改变我们王氏家族祖祖辈辈土牛木马少文没化的命运。现在看来,我们这个家族基本实现了“书香门第”,也圆了我的一个梦。
我15岁成家才开始上学,这是那个时代造成的社会问题,当然比我年龄大的还有很多。当时人们生活贫困,社会落后。就以我们用的文具而言,每人一个沙盘,一支毛笔,一个砚瓦,一锭墨,几张麻纸。这就是我的“文房四宝”。练生字,用一根柴棍或手指当笔在沙盘上写,麻纸是写作文和写仿用的。到了53年后才有了铅笔,后有了钢笔,有了油光纸(当时也称钢连纸),文具有了很大的改善,写作方便多了。后来开设珠算课,为了买一个算盘子,我父亲不惜五斗糜子,卖了五万块钱(那时纸币以万为单位,一万约等于现在的一块),买了一个算盘子,我把这个算盘子当作我人生的一个见证,精心呵护,现在还完好无损。
后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生活也在一天天改变着。52年新的校舍就盖起来了,由初小转为完全小学,老师学生都多了起来。初小我只念了一年又三个冬书,参加高小考试的有三所初小,多名考生,我考了第一名,也算有了一点点收获。高小两年制我全读完了,毕业考试仍然名列前茅。在校时由于我学习成绩突出,表现较好,在老师和学生中间有了一些威信,连任了几年班主席,这为我毕业后参加工作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学历不等于能力,文凭也不等于水平。一个人能不能成才,关键在于不断的追求和奋斗。我的人生起始于通格朗学校那两盘大炕,麻瑞祯是我的老师,他给了我认识世界的最初的启蒙和不懈追求的能量。毛乌素大漠那些我所停留过的地方,都是我绝好的学习道具。在那里写字,无需纸张笔墨,率性而为,纵横捭阖。在那个最困难的年代,纸笔砚墨对我来说无疑是奢侈品。在我上学或牧牛的过程中我抓住一切可用的空间,坐在温暖湿润的沙滩上,食指当笔,重复我曾经的过目,后来我参加工作,能用汉字表情达意,上传下达,我才明白,就是那块能随时听得见虫鸣鸟叫人烟稀少的大漠,奠定了我人生最为厚重的基石。
毕业后我已经是20岁的人了,对我的人生和前途开始考虑。当时只能回乡务农,情绪很低落,出路在哪里?我在思考着我的未来。特别是王买则的皮鞭我无法释怀,为什么王买则不打富人的孩子,专打穷人的子弟?后来我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人穷就要挨打!与其说王买则的皮鞭让我蒙受了奇耻大辱,不如说王买则的皮鞭警醒了我,让我开始思考我的人生。我暗下决心发奋图强!即使脸朝黄土背朝天,也要挺着腰杆,脚踏实地地干,要活出个人样,出人头地!当农民也要当一个好农民,好劳模!
土改一年的收获
解放后农民得到的最大实惠就是土地改革。毛泽东说:“农民的根本问题是土地问题。”历朝历代,土地都是私有制,集中在少数有钱人的手里,广大贫苦的农民手无寸土,这也是造成国家贫穷民不聊生的一个根本原因。毛泽东、共产党为什么受到人们的拥戴和欢迎?就是将几千年来少数人拥有的土地没收,平均分配给了广大的劳苦大众,做到了耕者有其田。在解放后的年,全国
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群众运动。
那是52年的春天,以王玉山为首的三人工作组驻进了我们村。首先他们召开群众大会,讲明来历和土改政策。因为土改涉及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农民早就盼着这一天,所以一把火就燃遍了整个大漠。
土改总的政策是依靠贫农雇农、团结中农、孤立富农、打击地主。工作组的步骤大体分五个阶段:即宣传摸底发动群众阶段;划定阶级成分阶段;批斗地主阶段;分配土地及生产资料阶段;土改复查阶段。这里我想着重写一下“划定成分”、“批斗地主”和“分配生产资料”三个问题。
一是划定阶级成分。这有严格的政策界限:主要根据各家各户拥有土地情况来划分为:地主、富农、小土地出租、中农、贫农、雇农等等。没有土地和生产资料,靠揽工和“捉牛惧”过日子的人,一般可划定为雇农;没有土地但有耕畜农具,靠“半种地主的土地”的人一般划定为贫农;有土地自耕的但无剥削者一般被划定为中农;被划定为地主成分的主要是通过自报、群众评议和算账的办法决定。算得主要是解放前三年的账,以自种自收的量和从他人身上剥削的量进行对比,剥削量超过自收量的半数以上(具体有百分比)者定为富农;剥削量的比重更大者则定为地主。我家从“口里”走到“口外”,在巴嘎淖尔安家落户,主要是靠半种大户人家的土地而生存下来,因而被划定为光荣的贫农。
二是斗地主。成分被划定以后,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依靠谁,打击谁等问题都清楚了。苦大仇深的人是批斗地主的骨干。政府的政策是“强调文斗,不准打人。”但群众发动起来后难以控制。过去的穷人一下子翻了身,做了国家的主人,好像才一下子明白了过去的受苦受难就是这些地主老财的所为,把一腔愤怒全部发泄到了这些人的身上。虽然政府强调不准打人,但他们想出了很多的办法,比如“揪胡子”、“拧耳朵”等等五花八门,不少地主富农的耳朵被“拧”得鲜血淋淋。地主的嚣张气焰被彻底地打下去了。广大群众扬眉吐气喜笑颜开,会前会后锣鼓喧天。扭秧歌、踩高跷、唱歌、跳舞好不热闹。“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等口号连绵不断,到处都是喜庆祥和生龙活虎的场面。
我父亲不大关心政治,他关心就是他那几亩瘠薄的土地。因此从不参加开会,凡有会都是指派我去参加。我当时是一个民兵了,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查夜、站岗、保卫会场的安全和监视地主富农的活动等等。
三是生产资料的分配。没收地主的土地、财产,征收富农多余的土地,将没收、征收的土地按自然村人口平均分配给无地少地的农民。农民万分高兴,扬眉吐气地唱着“土地改革到了每个村,咱们穷人翻了身,唱起歌儿大街上走,再不是愁眉苦脸的人”、“树上喜鹊叫喳喳,翻身农民笑哈哈,如果没有共产党,土地哪能回老家”、“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千里的土地回了家”等歌曲。农民有了自己的耕地,收入全归自己所有,于是,千百万农民积极主动地发挥各自的聪明才智,千方百计挖掘生产潜力,农业生产力得到空前的释放。
我们村都是按人口分配,但有轮歇地和等级地之分,轮歇地每户大约能分上百亩;等级地每户只能分到十几亩。我自作主张,自报要分等级地,结果被分在六队刘家河畔南,离家较远。冬天在土改复查中,父母亲不愿意搬家,就又换成了轮歇地,后来全部沙化,没法耕种。
52年我只念了冬书,正好一个夏天参加了土改的全过程。通过这次运动,我的思想觉悟有了很大提高,对政治有了一些了解,明白了很多道理,知道了做人要善良、要诚实,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哪些事不能做,这也是我一生未犯大的错误的一个原因。
乡政府五年的辛劳
小学毕业后,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我坚定了要在农业战线上大干一场的准备。年冬天组建了初级农业合作社。56年五月份的一天,乡政府捎来话,要我回乡政府一趟,当时我正和社员们一起给农业社锄麻子,对组织上的命令,我没敢懈怠半分,连家也没回撂下锄头就跑。报到后,原来是让我去信用社当会计。幸运之神就这样光临了我这个穷小子。高兴得我一蹦三尺高。在信用社工作了三个月,乡政府看下我还是一块有价值的材料,就被调到乡政府搞文书工作。这是我人生的起点。当时任何消息都没有,任何手续都没办,自己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稀里糊涂就当上了乡干部。
后来我常想,和我一样念书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幸运之神就偏偏降临到我的头上?这既有历史的原因,也有个人的因素。历史的原因是那个时代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我小学毕业识了几个字就算文化人了,比现在的大学生还吃香,国家百废待新缺乏的就是人才。个人的因素主要是自己追求上进,不断努力的结果。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我的文化,要承担乡政府的工作,特别是文书工作,显得很吃力。但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因此汉语字词典就成了我的良师益友。遇到生僻的字,不会写的字,我就请教这位“大师”,寻音问节,一笔一划,照猫画虎。许多教科书上没有的生僻字我都居然铭记于心。后来毛主席号召领导干部要读《红楼梦》,我居然能通读几遍,现在我已八十岁,闲来无恙还在看《红楼梦》。
在信用社干了三个月给了我五块钱的工资,调到乡政府后,每月的工资定为15元。到九月份,工资改革,乡政府由半脱产改为全脱产,我的工资被定为30级,工资额为30.5元。那时候人的思想同现在的人大不一样,现在所有的人都变成了经济动物,一切都是钱为大。我们那时候对钱无所谓,都是讲思想比贡献,一个心眼儿只想着为人民服务。即使有个调级机会,也是你敬我让,从不争抢。记得57年调级,乡政府给了一个指标,经民主评议认为我的贡献大表现好就给了我,但我坚持不要,对此乡长生了气批评了我几句,不得不接受,工资增加了3块,涨到了33.5元。
乡文书是一个非常吃力的工作,当时我还兼任着团总支书记。“上头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事无巨细,会议又多,有时忙得焦头烂额。今天妇联、明天团委,上面所有的部门都得应酬,应接不暇。乡政府那时候才四五个人,但大多数不识几个字,不会写,好多的材料都堆积到了我一个人身上,我还真成了香饽饽。加上还有其他好多事务要处理,我的担子很重,确实累得够呛。记得有一次书记要到旗里开会,要带工作总结报告和很多报表。时间短,任务重,怎么办呢?我想了一个办法,把农业社的所有会计连夜通知回来,让他们填写报表,我写总结,两天两夜没睡觉,总算把材料赶出来了,没有误事,自感兴奋,很有成就感。
为什么文书工作这么忙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办公设备简陋,一支刻笔,一块钢板,一张蜡纸,一台油印机,这就是当时的办公设备。材料脱稿后还要经过这几道手续才能出来,这就占用了好多时间。再加上我这个人对自己要求苛刻,写出来的东西回头一看觉得不行再修改,修改的多了自己也看不清了再重写。实际不是给领导打不了交代,而是自己给自己交代不了,纯粹自我折磨。
文书工作虽然苦一些,但确实是一个锻炼人的岗位,接触的事多,看得多,写得多,自我提高的就比较快。但也有副作用,我从年轻时起就一直睡觉不好,同我所从事的工作是有很大关系的,也可以说是职业病。
上述我只写了文书工作的一个侧面。乡政府的工作是包罗万象的,中心任务是发展生产改善民生。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年有些做法是错误的。比如年农业合作化,创办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当时虽然提倡“入社自愿,退社自由”,但实际执行过程中哪有“自由”?我父亲一贯思想“落后”,工作队三番五次做工作就是做不通。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乡里一声令下,不想入也得入,不入便被打入“另册”,谁敢不入?因此我父亲靠辛勤劳作发展起来的一群牛被“合作化”掉了,人们生产积极性开始受到严重挫伤。年一个“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大跃进”运动展开,人民公社应运而生!年秋,乡党委一声令下,就将一个乡以内的高级社合并为一个公社,与乡政府一套班子两块牌子,称为“政社合一”体制。
人民公社既是大跃进的产物,也是大跃进错误行为的“帮凶”——铸就了大跃进的错误。“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的歌声把千百万农民催上“共产主义”大道。通过人民公社“一平二调”,大办公共食堂,所有人在一个锅里搅稀稠。有些地方把房子拆掉充当燃料“大炼钢铁”,私人的铁锅、铁锤等铁器被搜去顶了钢铁上交任务。还比如车辆轴承化、耕地深翻等等,都是一些劳民伤财的事。
人民公社虽然办起来了,但农民出工不出力,种地打不下粮食影响到了官员们的政绩,于是浮夸风盛行,而且越刮越大。出现如此严重的问题,实际上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出现了矛盾,生产关系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如果不搞合作化、人民公社,国家的发展可能要快一些,人民生活可能要好一些。
58年,扎萨克旗和郡王旗合并为伊金霍洛旗,上动下行,随之,公尼召、红庆河、通格朗三个乡合并为一个人民公社,即红庆河人民公社,这样工作人员就多起来了。59年5月份我被调到了红海子人民公社,同样任文书。在该社工作了近两年时间,我入了党,成为一名共产党员,解决了政治生命问题,这是我人生的又一次转折点。
(爷爷,爸爸,奶奶,年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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