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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朗清园”

文｜杨亚

今年休假，仅能筹划出4天时间，还是回家看看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离不了轮椅的老父亲。

清晨的一丝亮光，刚刚透过夏日薄款的窗纱，园子里的寂静就打破了，啾啾鸟鸣，声长声短，时近时离。推开南窗，步入二楼的阳台，湿润洁净的空气，比起雾霾的北京，清爽多了。

昨夜的雨已经停歇，茵茵绿草，四围着半亩方塘，水归平静，墙角边是浸泡在水缸中的五彩玛瑙，虽然久违了，依旧有几分俏皮的神彩，东边的隐珠山，透出隐隐约约的几分曙光，越来越明亮。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着已经六点，该下楼遛遛了。

半亩方塘

五彩玛瑙

昨天下午刚刚进门，母亲就唠叨着今年的雨水特别充沛，告诉我第一年挂果的杨梅，十分甜酸，台湾梨也很脆口......

夏日的朗清园，草木的确欣欣向荣，几年前植下的果树大部分都已经开花挂果，菜园子西边的一株是橘树，另一株是柚子，叶茂枝繁，青果累累；春节期间应季开满白花的几株深山含笑，树干挺拨，英俊帅气，特别是枝头上枣红的果实，一串一串，玲珑剔透.

五月份盛开的野生栀子花，今天已挂有青涩的初果，棱角有形，龙爪槐的叶子里也开有白色的小翠花，最耀眼的当属去年冬天修剪过的紫薇，粉色鲜嫩，浸润着昨夜的雨水，羞涩而温柔。

夏日紫薇

当然，最合适的本地乔木一是香樟，树冠饱满，形如巨伞，荫蔽围长，主干的树杈中央有一个浅洞，那里有八哥鸟搭的窝，香樟树有几株是五年前的移栽，也有樟树种子发芽后的自然萌长.

另一种就是桂花树了，又称八月金桂，共有十余棵，邀月亭边上的一棵最大，椭圆状浓密的树冠上，叶绿枝幽，层层密密，再过不到两月，就应该是金桂飘香的时节了，十一长假应该可以赶上。

秋日金桂

墅屋后面，石墙下种植有常绿爬藤--藤本七里香，枝头向上，节节攀升，藓苔石壁，几分淡驳丹青，带来一些岁月的痕迹。

园子里最西边，碎花石径围着的是一团罗汉凤尾竹，丛丛族族，飒飒临风，这里是夏日里鸡鸭们的凉爽场所，既蔽荫又多虫蚊可食，而且时有鸟雀夺食，斑鸠惊起，幽竹嘉林，鸣禽自得，更有一对白鹅，优雅从容，我记得养了三年多了，不仅下蛋，还是夜里鸡埘的卫士。从此以后，黄鼠狼再也不敢光临。

一对白鹅

乡土筑园，菜园子是少不了的，当初我定规划，特意留地七分。今天解开竹篱，唤来幺妹，挎上竹篮，直接进入釆摘收获程序。

对于湖南人来說，辣椒茄子本就当家，丝瓜长架，扁豆高秧，手牵南瓜藤蔓，脚踩湿地青苗，还有飘香的紫苏叶，青翠的空心菜，鲜嫩的生姜.....

淸香的紫苏叶摊土鸡蛋，土辣椒炒酸豆角，清蒸茄泥蘸白蒜，这些永远都是我的最爱。

茄子紫苏

苦瓜藤蔓

菜满篮

远行千里外，长念稻菽香。

稻田

家茶是温情的港湾。家中的茶味，始终如一。

母亲早晨起来，第一份活儿就是烧水泡茶，水是院子里的井水，汲自深达20余米的深井，记得当年在井底投下不少的砾石河沙，井壁为紧密的红泥，父亲嘱咐每年都要清洗干净，最后一道清洗还用上白醋与食盐，所以，井水始终是来自地下的纯净泉水，清冽甘甜。

不过，现在的汲水都以潜水泵替代了当年的手摇汲井，烧水、洗壶、投茶、冲泡，八十岁的母亲都很认真，一把铜壶，底部微黑，大片的茶叶投入，夏天还加上点儿橘皮、薄荷，茶汤因此偏浓，稍许微红，清香浸漫开来，呷上一口，清醇扑鼻，又通过口腔弥漫到全身，清爽解渴。

半天时间，往往是壶里的茶水倒了再续，续了再添，乡邻们话题不断，这份亲情，这份味儿，只有回家才能体会，韵味悠长。

呷茶

午后时光，将这次带回的几册闲书，一一整理，钤印留记。上周在琉璃厂中国书店淘来的《山家淸供》、《饮流斋说瓷》、《煮泉小品》、《大观茶论》、《江南问茶》，都是中华书局翻版的明清版本，文言杂述，颇为有趣。今天钤印的，是一枚闲章，“山中一夜雨”，也颇为应景。

午后读闲书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是中国士大夫知足常乐，退仕求安，置土造园、理水造屋的向往与追求。

回想起来，京城里工作了三十多年，然而房价飞涨高飙，众不聊生，我等无力置业，只能退而求其次，为日后告老还乡做些准备，加之父母年高多病，愿意在乡村养老，于是五年之前，在湖南汨罗的乡下，置山丘地三亩有余，自定宅向，托乡党友人，造屋成园，前后历时多年，终成气候。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之笔，得名“朗清园”，且自作对联一首以记之：

敏求精舍，不悔此生常做客；

雅集兰亭，何妨自己早还乡。

乡村山居

五年多以来，园宅初成，既奉养父母于乡土，假日回乡，也有利于自己休息，体验一段清净悠闲时光。明代造园大师计成在《园冶》一书中言：“固作千年事，宁知百岁人，足矣乐闲，悠然护宅”，“别有小筑，片山斗室，予胸中所蕴奇，亦觉发抒略尽，益复自喜。”

园中光影

我两年前填词一首，今朝一并收录。

《行香子山居夏日》：

高卧在家，

晨练朝霞，

西窗外，

铁树花开。

庭前竹翠，

后壁藤爬。

有水中莲，林前鸟，垄上花。

世事如麻，

何必管他。

心清静，

远避浮华，

斋堂禅罢，

锄地种瓜。

也读本书，邀些友，喝杯茶。

写于年7月14日

（图片来自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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