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共识网
八十年代的学界太子党与丛书编委会
沈言:八十年代是中国学术发展的黄金时期,而当时学人的一个重要成就就是丛书的编撰,您也参与到了其中,能否与我们分享下您当时的一些经历和故事?
刘东:我曾在哈佛做过一次演讲,当时,杜维明、史华兹、柯文等人都在现场听,在演讲过程中,我回顾了这样一件往事:在八十年代,中国的知识分子团体主要以丛书编委会的形式出现,具体是怎么回事呢?改革开放之初,老百姓、读书人对于书的渴望,是现在的我们所不能想象的,走向未来丛书的销量简直跟文革时代卖新版《毛选》似的,读者半夜就开始排队,新华书店一开门,玻璃柜台就被挤烂了,很多书当天就得翻印,我翻译的《马克斯·韦伯》,第一版的印数就过了10万册。
在这种民间热情的推动下,就逐渐形成了一种编委会文化,一时间各种编委会满天飞,这显然是中国特殊体制的产物。如果不是横遭外力的阻断,它也许可以作为雏形的制度文化,顺势在民间成长起来,成为未来公民社会的骨干组织。算起来,在这些编委会中间,最有力量也最成气候的,要数最早的走向未来丛书编委会,和后起的文化:中国与世界编委会,而我又碰巧同时参与了这两者,所以,从那时起就不得不两相比较,因为虽说两边都是读书人,但文化氛围、操作模式却大为不同。
当然,相对而言,文化:中国与世界编委会的书卷气显得更浓,也跟我本人的心向更为投合。从这个意义上讲,你们现在看到的学界的一时之选,很多是在当时被选出来的,并从此在学界活跃了几十年。根据甘阳的转述,这群人当时被昵称为学界的太子党,因为他们都属于老师宿儒的嫡传,比如甘阳是张世英的弟子,陈嘉映、王炜是熊伟的弟子,陈来是张岱年的弟子,陈平原、钱理群是王瑶的弟子,而我则是李泽厚的弟子,等等。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还是老先生们的小徒弟。这些老先生,早年当然是以学问为天职的,建国以后,他们却经历了若干年的思想改造,也只有到了晚年,才总算是熬出了头,摘掉了资产阶级反动权威的标签,可以重新回归到学问上。所以,尽管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带过学生,可是对那些又红又专,甚至只红不专的人,他们既不敢真心地教,教了人家也未必会真心地学,只有到了铁树开花的时节,学术氛围逐渐自由了,教起学生才更加得心应手,也才敢把肚里的真货掏出来。那些老先生跟这些学生,往往差了很大的年纪,有点隔代遗传的意思。但这种格局对青年学者而言,反而比现在好,为什么?因为那些只红不专的中年学者,当时可能连副教授都没评上,还没有力量压制年轻人,无形中就放了年轻学者一马。当然,他们还可以慢慢地熬,直到老先生全都谢世了,他们就可以掌控学术资源了,而这正是后来的情况,其效果你们现在都看得见。
另一方面,平心而论,丛书编委会的文化最早还是源于走向未来丛书,这算是一种很有想法的制度创新,后来大家也发现,它比较适合国情,所以得到了广泛的采用。我个人也从那个编委会,学到了进行操作的能力,而这对我后来的选择,也都起了很实际的作用。当时,出版社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它是事业单位,是政府出版部门的代言人,另一方面它又是企业单位,要走向市场,后者导致它急切地找好书,正好我们这批刚从老先生那学到一点东西的人,个人的名气有限,虽然有些新想法,却没法进入图书市场,编委会就成为我们集结力量、推广自己研究的一种方式。
没有丛书编委会之前,我们想发表文章、出书,都要通过邮寄,好处在于,当时稿件投递不收钱,只要把信封剪一个角就可以寄过去了。出版社经常会退回来,我的一个同学有时候玩得高兴了,每天往外投一次稿件,反正不要钱,稿子被退回来的时候,他就脸一红,把人家的信封反过来使用,再把稿子拿回去接着投,就像变帽子戏法一样。但总的来说,那时候的情况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八十年代的年轻人,相比起来更不安分。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转念想到,如果自己结成一个团队,依靠自身掌握的知识优势,就有了跟出版社谈判的筹码,最早是跟四川人民出版社谈,大家组织了一个编委会,成员都是各高校和科研机构的年轻人,最后协商决定,编委会负责选题,出版社负责出版,这是一个创举。由于这种形式很成功,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都很好,出版社也很高兴。
我的《西方的丑学》刚好赶上走向未来丛书的第三批,尽管那个版本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但当时第一版印数却是4万册,第二版印数有9万册。但第一版的时候我只收到了两千多块钱的稿费,后来第二版加印成9万册,只额外付了我八十块钱。因为出版社稿酬结构是基本稿酬加印数稿酬,印数稿酬几乎等于零。最少的时候,我拿过五毛钱的印数稿酬。
现在想想,会觉得历史给我们开了玩笑。那时候的书,制作得很粗糙,结果卖这么多。现在我主编的人文与社会译丛,每本书都花了很多心思做设计,也就几千册的销量。然而在两种情况下,物质性的报酬都相当少。当然反过来说,这种窘境也一直在迫使我们努力,不会像一些付酬过高(overpay)的地区,弄得知识分子很早就失去了干劲。
总而言之,出版社也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它本身是事业单位,也得印《毛泽东选集》、《邓小平选集》,除此之外,它们还得尝试迎合市场需求出版一些图书。我们当年这些书既建立了名声,效益也不错,出版社就竞相效仿,年轻人随之开始结成一种非正式的社团。如果不是八十年代末的那次事件,这些社团可能变成正规的社会团体。这就是我们在八十年代的故事。
无期徒刑:海外汉学研究的引介
沈言:八十年代,您开始陆续参与编辑或主编走向未来丛书、海外中国研究丛书。因为怎样的契机,您参与到这些工作当中?
刘东:刚才说过,在八十年代,北京知识界有三个山头:走向未来、文化:中国与世界和中国文化书院,最后一个我是到了九十年代,才在名义上加入了。年,走向未来出版了我的《西方的丑学》,刘青峰又给我看了金观涛写的一段话,大意是必须把我纳入编委会,而我当时还比较特殊,仍然在外地教书,编委的其他成员都在北京,他们已经做出了很多成果。但我来到北京以后,凭着年轻人的热情,却承担了相当多的工作,因为走向未来丛书编委会中的很多人都开始进入机要部门工作了。
几乎就在同时,我又参加了文化:中国与世界编委会,主要成员是甘阳、刘小枫、苏国勋、陈嘉映等人,最开始想交给工人出版社出版,后来刚好赶上沈昌文从人民出版社领出来一个三联书店的副牌子,什么资产都没有,还背了几十万的债,就把这套书的出版计划拿走了。而正是这套书,奠定了三联书店在中国学术界的地位。
至于海外中国研究丛书的动议,构思于我在社科院读博士期间。当时南京大学跟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合作,办了一个中美文化中心,而南大是我的母校,在那里我读到了不少海外学者对中国的研究专著。那时候的中国真是百废待兴,很多中国人根本不知道海外有那么多汉学家。同样在北京,还有坐落北海的国家图书馆,当时还叫北京图书馆,里边有个西文新书陈列室,那里也有很多汉学著作,读多了以后,我觉得应该把这些书介绍给国人,于是就试着做起这套译丛。
当时,我和甘阳的共识是,文化:中国与世界是大丛书,海外中国研究只是我小小的自留地。没想到天翻地覆之后,海外中国研究也变成了大丛书,甚至是规模最大的学术丛书。在这个过程中,江苏人民出版社换了五、六任总编辑,按照常情,新的总编上台之后总想把旧的项目拿掉,这跟政府换届时,新领导人上台会做的事差不多,可我们还是熬过来了。现在当然不会这样了,就像一滴墨水滴入水中,扩散到了每个角落,整个出版社都成了我的好朋友。
刚才说过,海外中国研究已变成了中国第一大丛书,到底多大规模呢?如果没有同样由我主编的人文与社会译丛,即使把海外中国研究丛书的数量除以2,它大概也还是中国规模最大的丛书。现在有差不多多种,后续筹划出版的书目已经达到多种,仍在不断地出版。
这也改变了丛书的概念。过去的丛书往往是有既定的一批书,把它们打包出版出来。比如商务印书馆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它积攒了多少代知识分子的成果啊!或者像钟叔河的走向世界丛书,他发现了一批方向相似的好书,便将它们集结出版。
正因为这样,以往省里负责出版的领导,见到江苏人民出版社的负责人,便会问他:那套海外中国研究丛书出得差不多了吧?但到了去年,江苏人民出版社成立60周年,开了个纪念的会议,会上就有人转而认识到:海外中国研究丛书不停地出版,这事很有挑战性,令我们改变了丛书的观念。我的看法则是:为什么要停止呢?这就是美国汉学的一个展示窗口。全世界4/5的汉学家都集中在一个国家:美利坚合众国。美国汉学家有多人,他们都在不停地写书,我一年挑几本最优秀的,永远也出不完。
2年启动的国家清史纂修工程,也在翻译海外的汉学研究。负责人来也邀请我参加,我在旁边笑着说:你们的情况比我强,你们是有期徒刑,我是无期徒刑。我编书老没结束的时候,而他们是国家工程,现在已经不出了。他们启动的时候,势头看起来很猛,拿的钱也比我们多,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出新书了,出版过的书也没见再版。
与邓正来的一次酒局:人文与社会译丛的缘起
沈言:海外中国研究丛书已经做出成效,且工作量也不小,是什么原因促使您又主编一套人文与社会译丛呢?
刘东: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那是在年之前,我侥幸留下的一张合同,让我还能沿着八十年代的余脉,编出了海外中国研究丛书。
刘苏里曾经就此回忆说,年以后,编书编得好的人都是八十年代文化热的宿将,有所谓南北二刘之说。刘小枫在中山大学,我在北京,在继续编辑丛书方面,他和我都继承了八十年代的传统。而后来的学者,就不太懂跟出版社谈判的技巧,比如怎么起草合同了。每一次跟出版社开会,之所以我说的话能够让出版社的老总感兴趣,就因为他们发现我真的懂出版。
说到人文与社会译丛,我在它第二版序言里写过一句话:过了十几年,可以跟你们和盘托出,这个书的动议是在街上的人流中产生的。没说得更细,大家可以发挥想象。八十年代的年轻学者,当然有很多好处,但也有一个很大的局限,就是往往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懂了。可是,面临八十年代的社会运动,我们突然发现,自己所学的东西远远不够。我们的知识结构是有很大缺陷的,这跟年以后中国的知识分子改造运动有关。
现代的文科,并不仅仅指涉文、史、哲。按说,我本科读的是南京大学政治系的哲学专业,可是政治学系里怎么会有哲学专业呢?因为政治就是官方所说的政治课,所以里面能有哲学专业,后来才多出个经济专业。当年的院系调整和关停并转,导致一个结果:政治学系、法学系、社会学系、人类学系等都被看成是阶级斗争的工具。由此就导致了,当我们面对巨大社会运动的时候,没有一个工具抓手,没有相应的思想装备。在思考社会的各类运动时,当然得利用查尔斯·蒂利的社会运动理论或者查尔斯·泰勒的社会想象理论,等等。
而恰逢这个时候,邓正来编了一个《中国社会科学季刊(香港)》,名义上是香港版,其实是在大陆编的,我、陈来、林毅夫、梁治平、樊纲、黄平等等,都是编委会的成员。但这里所用的社会科学概念,还是在沿着正统官方的定义。按照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人类知识分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种。在中国,有一段时间里,社会科学被看成是文科的代名词,但它更多是文、史、哲,因为当时根本没有社会学、人类学。
有了上边的这些缘故和心结,有天,邓正来到我这里喝酒,喝得高兴了,我说:咱们再编一个中国社会科学文库吧。他说:那你开书单。当时兴致很高,我说:开就开。于是,我就开了一个书单。结果,邓正来因为事情太多,也没有落实,我当时已经背着引进海外汉学研究的包袱了,不想增加自己的负担,总不能背上了海外的中学以后,再背上海外的西学吧?但是好几年里都没人把这个事情推动起来,我最后还是看不下去,就把这摊事接了过来。正因为诸如此类的事情,后来我才感慨地说,别看表面上分为这派、那派,其实中国只有动手派和袖手派。
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有一个显著的差别。在八十年代,知识分子普遍对理论有一种渴望,九十年代则是对理论的一种眩晕。年以前,中国知识分子的知识结构较为一致。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出国了,回来以后,就开始推销自己学到的各式理论。每个人都带着一个新的理论,让受众目不暇接,产生一种眩晕的感觉。
有时候,西方理论会让我们感到不知所措,我也曾把柯文请到北大做演讲,他当时趾高气扬地批评我们说:你们总是批评义和团,是因为看不懂义和团,义和团其实很正常。而晚清知识分子的批评和你们现在的不理解,都是因为你们缺乏西方最先进的理论。在他这里,中国文明自身的价值规范被头足倒立地推翻了。当然,义和团运动刚兴起的时候,我相信只要是中国的士大夫,无论是张之洞,还是李鸿章,对此都是很反感的,毕竟那种怪力乱神向来国家灭亡的前兆,而且,义和团的思维模式中,包含有很强的盲目排外的成分。然而在柯文那里,中国传统社会中最落后的东西,正由于有了西方理论的诠释,反而被说成是先进的,而我们自认为先进的文化,由于反正没有西方理论先进,就被判定为必须抛弃掉的,诸如此类的是非颠倒,造成知识分子产生一种理论的眩晕感。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这跟五四时期的中国非常相似。我曾写过一篇研究周作人的文章,认为传统的中国社会,其结构是儒杨互补的,正因为周初人文精神的跃动,和传统信仰世界的坍塌,导致了这样一种特殊的文化语境:如果每个人暗中是一个杨朱的话,就得有利他主义的儒家来收拾人心,作为摆得上桌面的正面意识形态,来构成相对平衡的结构。可是,到了五四期间,中国的杨朱被看作是individual的,它被判定为最先进的,反而把作为社会正面价值的儒家给打倒了。而等到真正打掉儒家之后,人们才发现社会已经礼崩乐坏了。
对于由此产生的理论眩晕,有两点需要澄清:第一,我不赞成完全沿着西方的意识形态走,那只是对于欧洲历史经验的理论总结。第二,我也不赞成完全排斥西方的理论,因为这只会让我们被最差的理论俘获。比如,现在做中国史学研究的很多人被日本传来的实证史学所俘获,他们不知道那也只是西方理论的一种。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加强对话的基础上,去追求迎头赶上。
时间久了,老实人是不吃亏的
沈言:在图书翻译、编辑过程中,版权是个大问题,在这方面,您有没有遇到困难?
刘东:八十年代,中国出版界还不必考虑翻译版权,很多译著在翻译完了以后,直接就出版了,很少有人会想到要购买版权。年,中国加入了《世界版权公约》,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很多译著的出版都要提前购买版权,这让我们这批八十年代的丛书编委们有些猝不及防。本来,我们跟一些出版社已经商量好了,准备合作出版一批译著,这时候却突然发现,想出版译著还要先买版权。而当时的情况是,大家都未养成购买版权的习惯,这种环境下,任何一家出版社去买,就意味着它的出版成本会很高,最后,那批书也就没能出成。
在这种犬牙交错的情况下,独自是很难遵守规则的。有一次,耶鲁的孙康宜跟我在北大开会。当时,她遇到个难题,她用的officeword是英文版的,但她是个汉学家,需要处理大量的汉字,这导致她的日常写作很不方便,我给她支了个招,让她再装个中文版的officeword,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一开始,她声称要装正版的officeword,可后来,一听说正版的要花块,盗版的只要8块钱,这下遵守规则的成本就实在太高了。
可即使如此,及早地重视这个问题,还是会带来很大的主动。可以说,那些跟我合作比较久的出版社,也正是那些重视版权问题的出版社。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它们的版权部门是为我们的编委会建的,选题和书目由我们决定,它们负责联系版权和出版,我们之间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出版分工。打个比方,如果我看上一本书,准备把它加入到人文与社会译丛的出版计划里,这时候,我只要用手机给书的封面拍张照片,传给译林出版社,由他们负责购买这本书的版权就行了。
相形之下,我也曾参加过某国家出版工程的研讨会,与会的学者都在热烈地讨论备选的书单,可我看了一遍名单却说:你们这里只有两种书:一种是版权已经被我买走的,另一种是我没看上的。很显然,我们的工作效率比起官方要高很多。他们在国家工程的名义下,负责的学者得先讨论,随后写课题论证,接着还要复议,最后报给官方主管审批。等他们的程序走完了,恐怕我的书都已经出版了。
在选书的时候,其实我也经常看走眼,但我却可以担保,绝对不会故意选错,只不过有的时候,用原版读觉得很深奥,翻译成中文后又有点后悔。可以举个例子,一个朋友翻译了一位德国学者研究中国的专著,他找到我,希望能把这本书挂在海外中国研究丛书的名目下出版,还允诺说,如果书出版了,那位德国学者可以请我到德国做半年访问。我要求先看看书,还告诉他说:这两件事别混淆了,出版是出版,访问是访问。看完了之后,我提了一大堆修改意见,大意是书的选题不错,但有很多问题得修订,结果人家一句不改,转头就把书交给别的出版社出版了。后来听说,那本书的责任编辑,因为学术水平高,被德国人请去做了半年访问,这就叫穷庙富方丈。
对我这个来自孔子家乡的人来说,很难迈过去的坎就是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在有些事上,不能做就是不能做,该吃亏就得吃亏,只需要记住一点:时间久了,老实人是不吃亏的。现在,出版社之所以一直接我选定的书,出版我选定的书,就是因为几十年的实践让他们对我放心,这构成了后来得心应手的前提。
刚刚从芝加哥大学回来,在那边访问的一个月里,有家全美最好的书店,我去了那里至少有十次,天天坐在那儿看书,最后却只选中一本书,准备把它引介到国内。这样选的一个始料未及的结果,就是美国的汉学研究在中国的声誉极大,中国人以为美国的汉学研究全都是高水平的,实际上,在不出版,就灭亡的压力下,他们的垃圾书也很多。
中国需要一场大规模的阅读运动
沈言:在西学的引进方面,你做了很多工作。但随着国外译著引进得越来越多,问题也随之而来,比如人文与社会译丛引入了很多伯林的著述,但中国人对伯林的患有白癜风要如何治疗治疗白癜风的特效药